作者:稚楚
正说着,门又推开,江淼和凌一也进来,“你们都到啦。”
“我来晚了。”江淼搬了个椅子坐下。陈正云说没事,“小淼你的琴我让他们拿过来了。”
大家又开始了讨论,方觉夏还在回忆着之前作曲家弹的曲子,旋律在他的脑中被拆分开,一段一段,甚至一个音一个音。
就在其他人讨论的时候,方觉夏自己坐在了一架电子琴前面,弹出一个非常简单的和弦,然后试着哼唱还原刚才作曲家的旋律,但每到中间就会卡住,他又试了一次,发现还是如此。
裴听颂也发现他自己一个人在试,于是偷溜过去,坐在他旁边,“有想法了?”
“我觉得你刚才说得对,”方觉夏双手放在黑白琴键上,“我们的旋律做得太满了,不顺畅,其实完全没有必要,燃点可以用编曲解决,过满的旋律很容易让人听的时候产生混乱感,记不住调子。”
他试着砍掉一部分旋律之后哼唱,听感一下子上来许多。裴听颂点头,“但这样强烈感会减少。”
“不会。”方觉夏很肯定,“因为现在我给你弹的是最简单的和弦,编曲是舞曲的灵魂。旋律在精不在多,好编曲可以完整的体现出歌曲的层次、节奏和意境。”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裴听颂忽然觉得方觉夏特别好看。
弹着弹着,方觉夏忽然想起昨天晚上江淼练琴的时候弹的曲子,琵琶名曲《十面埋伏》,当时他还特意跑去听,最开始扫弦那几下杀气十足,颇有点空城一曲逼退万马千军的气势。
他脑中出现一段旋律,只哼了两句就引起了裴听颂的注意,“这个好听,几个转音连起来有种中国风的感觉。”
方觉夏笑了笑,又在电子琴上弹了出来。其他人也被吸引,陈正云望着他问,“这是你刚刚写出来的?”
手上的动作停下,方觉夏记了下谱子,然后对所有人讲了自己的想法,“我们之前一直在旋律上加东西,越加越杂。可能是因为我一直没参与前面的作曲,只听了编好曲的demo,算是纯粹听者的角度。刚刚又听到老师弹的钢琴版作曲,我就发现其实我们把旋律放得太满了,放在高复杂度的编曲里很难听出来,但是单独用钢琴弹出来就能发现。”
他试着弹了一段作曲里的主歌,“一个好的舞曲,哪怕用最简单的和弦去配,不插电也能很好听,这是旋律性。刚刚我试着去弹,就发现这个曲子有很多冗余的部分,砍掉一些,加入重复的抓耳旋律就很好了。”
裴听颂听着他弹出来的曲子,忽然间想到什么,对江淼说,“淼哥,你能不能弹一段古筝?”
听到他说这句话,方觉夏不禁有些惊讶,他还没有说,裴听颂就已经领会到他心中所想,这有些不可思议。
江淼微笑着坐到琴边,粘好指甲,“弹什么?”
“扫弦就好。我跟你的扫弦进去。”方觉夏的手也放上琴键,等待江淼的信号。他半低着头,指尖微聚,手腕一抖扫下一音,如同一阵肃杀的风。
这就是方觉夏要的效果。在他扫出第二声的时候,电子琴的音色进去代替主歌,方觉夏哼唱出转音。贺子炎很快就意识到了他想要的风格,拿出打击垫敲出节奏。
整个合作非常的简单和临时,但是却出奇地得到了糅合。方觉夏继续说,“之前只给出了元素,但没有主概念,显得很混乱。但我昨天听到淼哥用琵琶曲练琴,十面埋伏最开始的几个扫弦和摇扫非常有杀气。我想我们的这次的歌可不可以以战士作为概念。”
他平日里寡言少语,但说起自己对音乐对舞台的理解时满眼都是光,“就像古代行军时的战鼓和阵型,还有舞剑,这些都和歌舞表演是同源的。我们可以取战士的概念,利用强节奏感又有攻击性的编曲配上捎带悲怆感和信念感的作曲,我相信就可以很好地融合之前我们想要的效果。”
贺子炎突然有了灵感,用他的midi现场挑出一个电子音色,非常类似刀剑的声音,他对江淼说,“你再扫一次。”
Midi的仿刀剑音色和古筝扫弦融为一体,如同剑客过招。
“好,这个概念很好。”陈正云又说,“到时候可以采样真正的剑声,和电子音色放在一起有种虚实交错的感觉,应该更贴近刀光剑影的场景感。”
裴听颂忽然间有了灵感,他仿佛已经看到十面埋伏之下背水一战的画面,于是自己埋头写了几句词,打一下基调。
一屋子人为了一首歌熬了一整个通宵,丝毫不觉得累,后来路远也来了,他们将完整的旋律整理出来,裴听颂几乎是当下就给出了第一版歌词,他们干脆转移阵地,去录音棚把带了词的demo录出来。
从录音棚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六个男孩子瘫倒在录音棚的大沙发上,头挨着头,被陈正云揶揄说他们像一窝小狗。方觉夏觉得幸运,尽管他们没有在资源丰富的大公司出道,但他们有更多的创作自由。
“这几天我们赶工把编曲也做出来,大家练习练习,争取下下个月,不,下个月就发预告。”
“我们终于要有第二专了!”凌一激动地咬上了贺子炎的外套,被他一巴掌怼开,“你还真是吉娃娃。”
Kaleido的热度与日俱增,前来接洽的工作也越来越多,但为了二辑的准备,公司推掉了很多商业活动,除了之前签了的一些综艺和代言,其他工作都没有安排,让他们可以专心练习。卡莱多归根到底是一个男团,热度和曝光固然重要,但男团的立身之本依旧是歌曲和舞台,只有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他们现在持有的热度才不会变成一触即破的泡沫。
歌曲制作的同时他们也开始了新一轮的造型策划和MV策划。星图花了大价钱请来一个舞台服装设计师,专门为他们六个人设计服装,用以MV拍摄和打歌表演。之前公司太穷没什么本钱放在造型上,现在卡莱多开始赚钱了,这些钱也要用在刀刃上。
裴听颂因为日常念书的原因,出道一直没有怎么染过头发,但这次回归的概念具有很强的攻击性,这一点和裴听颂是最吻合的,染发是引起关注点的一大利器。策划和造型师做了许多方案,他的原生发色实在太黑,他们先把头发·漂了,染成银白色。
染头发是个苦差事。裴听颂一边上学一边练习就已经很辛苦,周末懒觉也没法睡,早早地就被揪起来漂头发,困得好几次睡过去,醒来又觉得饿。
“这么困啊。”染发师都忍不住笑起来。
“太困了。”裴听颂看见他们的策划方案,又想到了什么,于是向染发师打听,“觉夏这次是什么发色?”
“觉夏啊,他这次可能要染黑。”
黑头发。裴听颂想象了一下,方觉夏皮肤白瞳孔颜色也淡,原本的发色就已经是偏棕色的了。但他本身距离感太重,气质过冷,公司想要提高亲和力方便吸粉,一直都给他染的深棕色头发。现在换成黑发,和皮肤颜色的对比度会变强,应该看起来更冷。
“那他什么时候染?”
“他可能晚一点,反正他也用不着漂,彩色的先来试试颜色,你完了之后就是凌一。”
他还以为今天方觉夏会来呢。裴听颂想了想,还是拿出了手机,打开微信。
正在练习室练完一个小时的舞,方觉夏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起来一看,是裴听颂的消息。
[导盲犬:你在哪?在干嘛?我饿死了。]
这算什么,让他给送吃的?方觉夏想了想,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除了漂亮还是漂亮:练习室,跳舞,饿了就点外卖。]
发送完之后方觉夏还觉得很开心,头靠在墙壁上轻轻点着,心里的小时钟走了十下,手机再一次震动起来。
[导盲犬:你好,要一份蟹黄生煎一份葱油面少放油。]
他还发了个拜托拜托的表情。
方觉夏看了看时间,拿起衣服站起来离开练习室。他们公司楼下有一个开了十几年的小吃店,里面的小笼包和生煎是一绝,公司里的人经常一点就是十几笼送上去。方觉夏的手机里也有老板的电话,但他还是自己下了楼,戴着帽子口罩亲自去买。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就是想溜达溜达。
“欸?觉夏你好久没来了啊,吃点什么?”老板是个很热心的中年男人,带着点上海口味,特别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