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翡冷萃
江明月知道,最终不能这么了事,下午就回了趟家。
徐盈玉看着不是不高兴,但也确实不是高兴,态度倒跟平时没什么不一样。
江明月虽然定了这样做,面对长辈却仍然不是完全理直气壮的。
当初他结婚的消息,他妈是在病床上知道的,现在离婚的消息,又是在闲聊的视频通话里得到,怎么看,都未免显得儿戏。
江明楷也回来了,有点给江明月撑腰的意思,三个人就在客厅东南角的小厅里坐。
江明月喝了半杯水,徐盈玉说:“他家里人你见过没有?”
江明月说:“还没有,他妈妈给我打电话,应该是知道了,我没接,因为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但是不知道爷爷奶奶知道没有。”
江明月以为徐盈玉要说他缺礼数,连江明楷也说:“没什么好见的,归根结底,起先是越家自己力保这媒,现在不成了,越仲山有大问题,没道理是他一个人的错。”
“我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见是要见,但不是现在。”
徐盈玉却也说:“协议还没签,证也没领,这当口去见老人,谁都是劝和不劝分,他们就算不哭天抹泪,但说几句低头话,个个都有年纪,随便说一句你们年轻容易冲动,央告你再等一年半载,你要是拗着不答应,谁面子上都过不去,尤其是他脸上难看,显得你们结婚一年,连这么点尊重老人的情分都没有,叫他心里不好受,可你答应了,这又更不叫事。”
“过两天我去走一回,等这事完了,你自己再带着东西去赔个情,亲事没了,以后少来往是对的,但没必要结个仇。”
他俩要是在江明楷刚出来的时候就离,那是利益的分合,叫银货两讫,可现在离,就叫感情破裂,怎么样都要避嫌了。
江明月这几天待在江明楷的房子里,心里只有一分忐忑,那就是怕徐盈玉伤心。
现在确定背靠着两座山一座比一座结实,他就连单身汉的自由都不稀罕了,晚上徐盈玉叫他在家住几天,一口就答应下来。
当下,徐盈玉再问:“那个信托怎么弄?”
当初没想到这么快就离,把它当成一个越仲山用来藏钱的地方,江明月就签了,现在的确难搞。
他想了想,低着头挨个捏自己的手指头,低声说:“没办法,按理来说,就是我的。”
经此一遭,结婚一年,粗略算算,江明月掳了十个亿,还就真只是忽视架构下的利润粗略算算,十年之内,它翻番是最起码的。
这的确是最麻烦的一环,就算江明月的态度是不要,所得全部转回给越仲山,但这种联系,就是他们最不想要的,离婚没道理离成这样,最忌讳藕断丝连,这又岂止是藕断丝连。
他和越仲山过得失败,连一年后的事都说不准,更别谈十年和二十年。
但是他这边通过律师给出好几个方案,其中江明月觉得最合适的是把他手里一些盈利好的股份和理财等价折给越仲山,为这个,江明楷是把公司专管这块的部门空出来算的,只多不少,但律师给回来的反馈,都是那边不同意,问就是两个字:聘礼。
江明月一没骗婚,二没出轨,给到手里的聘礼没有要回去的道理。
像越仲山的律师没见过江明月,江明月的离婚律师也见不到越仲山本人。
两边的小兵充当工具人互相传话,心里稀奇,第一次见到有人离婚离成这样,互相用钱砸对方,还没够一样。
徐盈玉听江明楷给她解释清楚,就点点头没有再问。
过了两天,越仲山给江明月发的好友申请里的理由变了,不是“越仲山”,是“妈说要见我,能先跟你聊聊吗”。
江明月想了想,没有通过,但把他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中间隔不到一小时,手机就响,是越仲山的号码。
江明月接了电话,却没能“喂”得出来,还是越仲山先说话。
“没上课?”
“没有。”
“在家还是学校。”
“在家。”
越仲山没问哪个家,江明月也知道他肯定知道自己回了江家,毕竟他连自己跟老师去了外地都知道,就是不知道他最近还有没有去江明月新家的小区门口守着。
第一回 ,他站在那儿抽烟,远远看见江明月回来,就灭了烟,垂手等着,眼睛一瞬不瞬。
江明月背着书包慢慢走近,看见他迈出一步想要上前,打算转身走,他就说:“我不动。”
江明月迟疑了一下,他又哄似的接着说:“我不动,就看看你。这么冷,上去吧,我也要走了。”
后来他再来,就不试图接近,只是目光像要在江明月身上盯出一个洞,偶尔说两句话,江明月不回答,那些话就散进空气里。
最近风都很大,他是个子高,是结实,但立在冷风里终究叫人难忍,江明月没办法多想。
今天这通电话里,越仲山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他要加微信的时候说的理由却一直没提。
江明月也不主动说,等到他无话可问的时候,就说了再见。
越仲山也没有说等等。
他打的是江明月记着那件事,一时半会不会把他拉黑,这次没说就还能有下次,多说一句赚一句的主意——他没做用别的号码给江明月打电话的事,单说这个,似乎是比以前有底线多了。
江明月接了他三天电话,第三天,在挂电话的时候,说有事还是找律师吧,然后就把他重新拉黑了。
当晚徐盈玉没有在家里吃晚饭,应该是终于约到了越仲山有时间,出门的时候,还对江明月说自己是去做脸。
徐盈玉说的倒不全是假话,她先去了趟美容院,但只化了淡妆,只是显得有气色,提前十分钟到了约定吃饭的地方。
越仲山已经到了,见她进来,先起身叫了声妈。
徐盈玉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老了,总慢半拍。
江明月闹着非要结婚的时候,她不同意,后来坚持不离婚,她也不同意,到现在,离婚已经摆上桌面,面对越仲山的一声妈,她仍觉得遭不住。
越仲山知道她的来意,关于那十亿信托,徐盈玉没在江明月面前表现出担心,是怕江明月焦虑,但背地里不可能任由他借着这个无限制拖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