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月 第95章

作者:翡冷萃 标签: 近代现代

果然没有条件才是最苛刻的条件,这就是免费的陷阱,它使人全程处于随时出局的状态。

越仲山是一个精明的商人,也可以说是一个阴险狡诈的商人,他与所有人都计较得失,却唯独不怕江明月的苛刻。

他只怕江明月叫停这场令他漏洞百出的试错。

今天显然又是一局新的试错,可越仲山这台校正bug的仪器不愿意再记下正确答案,他没办法控制的占有欲和害怕一切失去江明月可能的恐惧让他跃跃欲试,想要挑战靠前一位的排名。

“什么叫总会有关系近的,我也天天上班见人,我也跟人做生意,怎么就没人三天两头叫我去家里吃饭?”

江明月坐在办公桌后面,耐心应对:“那是因为我们应酬社交的方式不同,你吃商务餐,我到同学家做客——而且我这几次都没有去,还有,合作伙伴跟朋友能一样吗?”

朋友,又是朋友。

越仲山咬着牙深吸气,最终不敢踹门,换成抬手狠砸一下,砰的一声响。

江明月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越仲山。”

“我没踢。”越仲山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很怕他,偏过脸不跟江明月对视,语气很硬,“你又没说不能砸。”

江明月好一会儿没说话,越仲山梗着脖子道:

“你真觉得那么必要?他算你什么朋友,你自己说的,认识三年,今年才熟起来,还是因为你给他七十万……他图你什么,你图他什么?”

江明月听出越仲山的意思是说他蠢,看不出魏东东对他不怀好意,先对他有意思,后来又看上他的钱。

但后半截没懂,“你图他什么”,显然越仲山疑神疑鬼,认为江明月对魏东东的感情也超过普通朋友,就算不是喜欢,也没那么简单。

可魏东东身上有什么地方值得越仲山产生这样的嫉妒和忌惮呢?

背景、社会地位,甚至相貌,越仲山都明显优于魏东东,但只因为江明月的一点亲近,就可以令越仲山这样警铃大作。

之前江明月认为没必要太过于要求越仲山理解他所说的单纯的友谊,掺杂了金钱反而不好的观念,这时候他却又觉得自己的耐心太少,试图对越仲山解释:

“你讲讲道理,事情是你找人帮我办的,钱也不是我给到师兄手里,他甚至不知道这钱是我的,相反,要是他知道,不说不会要,我们也根本不可能这样相处。”

越仲山因为他的“师兄”和“我们”气得牙根痒痒,侧过身正对着书房朝里开的门,又要砸一下,被江明月叫住:“你还砸。”

拳头停在半空中,江明月说:“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跟我说着话,使劲儿生气砸门,叫愤怒转移,你这么生气,想打的人是我。”

他语气像是科普,一番话却简直让越仲山魂飞魄散。

“我没有!”他急急地转过脸,恨不得掏心掏肺给江明月看,“我什么时候想打你?你打我还差不多,扇我都不知道多少回,我碰过你一下?”

江明月不说话,只看他。

越仲山几个大步过去,绕过书桌站在江明月跟前,摊开手给他看,不知道生气还是着急,手都抖了:“没用力!没有使劲儿生气砸!”

“刚才那么大声音是什么?”

“那门脆,碰碰就吱唔。”

“你还说话那么大声。”

“刚才离得远,我怕你听不见,现在开始小声。”

“说我扇你不知道多少回,都记着呢,等哪天报仇是吧。”

江明月打他,都是因为在床上被惹急了,弄怕了,而且扇在下巴上,根本没力气,越仲山被扇得心里甜滋滋,根本不是江明月说的那个意思,急得表情更凶了:“我报什么仇,你别冤枉好人,老婆扇一下怎么了?高兴就抽,现在就来。”

他抓江明月手往自己脸上招呼,可看江明月嘴巴一抿,他又不敢动了。

“松开。”

越仲山松手,被江明月拉过去看了看,砸出那么大动静,还真的一点没红:“下回打门相当于打我,按家暴处理。”

越仲山憋屈道:“行,你老大,门老二。”

江明月退后一步,把他拉到椅子上坐下。

越仲山个高腿长不好摆弄,但碰上江明月,就似个提线木偶,戳戳就动。

江明月一手搭在他肩上,表情缓和了很多,还有点哄他的意思:“我都不知道你犟什么,还是你觉得我随便,认识个人就会喜欢。”

越仲山不同意他后面那两句,也不高兴他这么说自己,把江明月拉过来,抱住他腰,脸贴过去,声音闷着:“你不喜欢别人,可你对人好,对谁都好,没有亲疏远近,别人也会来喜欢你。”

江明月的另一只手放到他后颈:“你还知道亲疏远近,有亲就有疏,没听见谁只有一个亲,就把疏全不要了。而且我没对他们有多好,魏东东,还有我那个室友马家琪,”看他听见名字就加了力气搂自己,江明月按了按他肩膀,“他们也不喜欢我。我不是没被人喜欢过,难道就什么都不懂?”

“总之你就还是这样。”半晌,越仲山说,“为什么你不能只跟我好。”

他这句话讲得太幼稚,幼儿园的小朋友才会这么说。可又比发脾气的时候听着还认真,抛去愤怒,简直是委屈了。

江明月也不觉得自己还能讲什么道理了,没有效果,也没有意义。

除此之外,他也发现自己心里有了妥协,甚至开始自问,如果越仲山那么强烈地要求,为此几番争吵,只希望他减少一点跟亲密关系无关的人的往来,希望他多爱他一些,为什么他就不能做到呢?

没等他想明白这事,越仲山道:“对不起,我没忍住发脾气。”

江明月叹了口气,说:“没要你道歉……也没不让你发脾气,你憋着就给我来个大的,现在这样挺好的,有不高兴的地方就说。”

越仲山“嗯”了声。

“嗯是什么意思。”

“不高兴就说,不许踹门,不许砸门。”

刚才阿姨听见他们又吵又砸东西,声音主要是越仲山的,砸门的也大概率是他,很担心地出来看了好几回,因为书房门大开,所以倒是看得清楚,两个人好歹没动手,她才没上去掺和。

晚饭早就好了,听见里头没动静了,阿姨等了一会儿,试着去叫,就见江明月和越仲山都在书房门口站着,江明月试着捶了两下,什么声音都没有,抬眼看越仲山:“不脆啊,根本没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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