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羽鸟曰降
戚时在他瞧不见的地方笑了笑,就知道只要扯到自己,这家伙绝对不会有任何反对的意见。去南方,除了顾及他的手指之外,最关键的是段尧的成绩。南边高校虽不如北方,但高校水平也还不错,分数线却也没有那么高。这是和张岱青谈完之后他陡然想到的事情。
……
下午的时候,趁着段尧和卫景闲聊,戚时去了一趟教师办公室。目的是段尧当日被没收的那份情书。
他也没想着光明正大地要,只意图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回来。张岱青这堂是培优班的课,经常被学生缠着问问题,是最好的行动时间,更何况,为了行动成功,他还特意找了梁惊砚帮个忙。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张岱青确实不在,只不过,他一进办公室,便瞬间抓住所有剩余老师的注意力。
当时在综合楼顶,有不少学生和老师围观。曾经加诸于他的那些罪名和苛责,随着事情真相的揭开,尽数清洗。他的名声,亦得以挽回。以至于这些老师都对他和颜悦色,拉着他说东聊西,直到张岱青到来——
张岱青在办公室瞧见戚时,当即笑了。将人带到空旷的楼前。
“我就说今天梁惊砚怎么那么多问题,是为了这个吧?”两人绕着楼前新修的小广场散步,张岱青斜眼看一眼戚时,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正是当初段尧被收缴的情书。
戚时低头抿唇笑:“既然老师都知道,就把它还给我吧。”
张岱青却并未如他所愿,又将情书塞回了衣袋。
“我没有想过你会走上这条路,我原以为你经历当初那件事后对同性恋这一个群体都不会抱有好感。”
“最开始的时候,确实如此。可是您也知道,段尧是个什么样的人。”戚时抬头望着顶楼的教室,弯了弯唇角。那家伙,心软侠义得厉害。一旦对他交付七分真心,他便会还以全部的赤忱。只要他想,那么没有什么是融化不了的。
戚时有幸,入了他的眼,又入了他的心。
张岱青还记得当初他从培优班教室带出来的戚时,低沉,倔强,阴郁,甚至还能称得上凄凉。而眼前这个……
他转开眼睛,学生发的狗粮,并不想吃。
“我一直不赞成我的学生走上这样一条路,你们现在还小,不懂这个社会的偏见有多大,阻拦有多少,到时候承受不了,落得个两败俱伤。”
戚时皱眉,张了张嘴想开口,却被张岱青伸手阻拦。
“我说的是其他人。你们两是特例,你承受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你懂得幸福和希望的可贵,也懂得该怎样去珍惜。你是个好孩子,我一直都知道。”
张岱青拍了拍他的肩膀,戚时低了低头。
“我担心段尧,或者说担心他的家庭。你大概也知道,他不是普通人家出生,那他的家庭会同意你们的事吗?到时候如果他的父母向你们施压,你们该怎么办,段尧,又会怎么选?”
“这些事,原本应该等你们再长大些,由你的父母来和你谈,但你家那个情况,我也清楚。索性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也算有开口的资格。”
对于这个曾经闯进培优班,为他收拾书包,将他带走的老师,戚时一直都很感激。但他以为,平日里的宽待已经是仁至义尽,完全没有想到他还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当即心下一暖。
曾经他感叹过,段尧哪怕和家庭闹翻,也依旧会有人相陪,有他,有卫景。然而眼下他才明白,自己也一样,从来也不是一个人。
眼里笑意骤增,戚时将段尧的大致情况简略讲出,让张岱青放宽心。
“那倒还好。只不过,我原本还期望着你能进Q大或者B大。这样一来,帝都对于你来说就不是最好的选择了。”
“好学校这么多,不拘泥于帝都。”戚时笑了笑,并没有说出他的打算。并非对这位老师有所藏,实在是,他知道,依张岱青的性子,断然不会认同他的做法。
“行了,拿去吧。”张岱青取出情书,交到他手里,在他想要拿走的时候,却又按住。
戚时疑惑抬头。
“你告诉段尧,情书这东西,用红色,更加热烈张扬。粉色什么的,适合给小女生。”
戚时失笑。感情这对师生在颜色上的争执还没有结束?
张岱青回了办公室,戚时靠在银杏树下打开了这份迟到的生日礼物。
樱花粉的墨水,落在星空背景的精致纸页上。
【给我最亲爱的男朋友:
首先,我要什么声明,我从没有给人写过这种东西,而你看的肯定非常多。所以,要是我写的不好,你也将就着看,不要告诉我。好了,接下来开始正文。
生日快乐亲爱的。
你听过鲸落这个词吗?当鲸鱼在海洋中死去,它的尸体会最终沉入海底。生物学家赋予这个过程一个名字——鲸落。一座鲸鱼的尸体可以供养整套生命系统长达百年,这是它留给大海最后的温柔。
我想说的是,虽然我不是鲸,供养不了那么许多的生命。但尽我一生,可以供予戚时需要的所有感情。人生在世,无非亲情、友情和爱情。所有别人所拥有的,我的戚时一样都不会少。只不过,他们身边都有很多人。而你,只有我一个。我是你的挚爱,也可以是你的至亲,你的密友。我愿穷我所有——】
……
情书戛然而止,戚时并不觉得遗憾。段尧想要说的话,他都明白了,只觉得再暖心不过。回想着信纸上少见的墨色,戚时将人拉起来,吻了吻他的唇瓣。
“问你啊,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段尧一怔,眯了眯眼睛:“怎么想到问这个?”
戚时稍稍转开眼:“突然想问一问。”
“是吗?”段尧一眼就看出来他的不自然,当即捏了捏他的脸扯谎,“你去机场接我的时候啊。”
“说好的要坦诚呢男朋友?”戚时掐他的腰,一脸不满。
“是啊,坦诚呢?那你先告诉我怎么想——”
段尧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敲门声打断。两人疑惑对视一眼,这地方除了他们,几乎没有人会来。
段尧起身拉开门上的小窗。
外头站着一个二十七八左右的男人,听到动静,朝段尧露出个笑,问他:
“戚时是住这里吗?我是他爷爷的医生。”
段尧一怔,侧头看向听见声音走过来的戚时。
这位秦医生确实是戚时爷爷的医生,不过却不是主治医生,主治医生是他的老师,也是沂江医院一位老专家,而秦医生当时跟着老师一起负责戚时爷爷。在去年那事发生不久后,学满出师,离开了沂江。直到这一回过来拜访老师,听说了二中这起轰动一方的事,才找人打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