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溪石
二老爷怒吼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扑向大老爷就是一顿老拳。
大老爷猝不及防,挨揍两拳,蹬蹬后退几步,旋即反应过来,也扑上去反击。
两人顿时扭打作一团。
旁人都看呆了。
二老爷身边的老李刚想过去拦着,冷不丁也挨了一拳,哎哟哟一屁股坐在地上。
两人上了年纪,想打架也有心无力,很快从扭打变成揪着对方衣襟喘气。
但四只眼睛斗鸡一样,狠狠盯住对方,好似拳头不够用,随时可以用牙齿补上。
上前劝架的人七嘴八舌,主意一个接一个。
有的说要报官,有的说警察来了就要先讹诈,最后案子查不出来还得倾家荡产,有的说二奶奶死得不光彩,不如先报个急病下葬,不让传出去关家上下就别做人了,连带还会连带小辈们的婚事。
被围在人群之中的二老爷忽而一声哀嚎,哇地哭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一边哭还一边捶地,说自己命苦,说老太爷走的时候没把自己也带走,害他现在死了老爹又死了老婆,人人都能欺负。
“我说老二,你可别丢人了,再哭把左邻右舍引来,到那时二弟妹的死因可真瞒不住了,外头风言风语,全都会奚落我们关家名声的!”
“大哥,二嫂都死了,你能不能有点良心,到底是报官还是私了,怎么得先有个章程!”
“良心?你问问老二有没有良心,他有良心就不会对定唐又是巴结又是讨好,还把自己媳妇送过来,不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那座佛塔么?”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
乒铃乓啷!
众人像被捏住嗓子的公鸭,顿时噤声,整齐一致回头。
桌上的茶具通通被岳定唐扫下去,稀里哗啦一个不落,加上花瓶碎片,那可真是满目的岁岁平安,花开富贵。
“我昨日跟影佐约好,中午时分去市政公署,那边会有人来接我,你们现在不安静下来,明日我就索性把这些事情捅出去,让大家都落个不安生。”
他句句平淡,但说出来的话却成功让所有人闭嘴。
小小的厅堂里一派寂静。
地上坐着躺着的,弯腰劝架的,旁边站着看好戏的,都僵在半空,宛若一部滑稽电影被强行按了暂停。
“关棋之。”
岳定唐直呼二老爷名讳。
二老爷失神之下,竟也忘了恼怒追究。
“我问你,昨天半夜,你妻子为何会在我这里被杀?她来这里做什么?”
“她……”
二老爷张了张口,刚刚被大老爷打破的嘴角渗出血,他这才感觉到疼,伸手摸了一下。
这个问题,是二老爷无论如何也逃避不过去的。
大老爷问的时候,他可以用打架来回应,这次所有目光再次集中在他身上,却容不得他逃避。
“她回去之后,对那佛塔念念不忘,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说佛菩萨在给她招手,让她皈依佛门,她很想再看一眼那佛塔的样子,我怎么劝也劝不听,没想到我睡着之后,她一个人就偷偷溜过去了,我更没想到,姓凌的居然,居然……”
二老爷咬着腮帮子,说不下去,呜呜哭起来。
大老爷冷笑:“你这话,也就骗骗小孩子。大半夜去外甥的院子,偷偷摸摸进去,就为了看一眼佛塔,她不知道箱子上了锁?那她不还得问外甥拿钥匙?既然如此,为何不能光天化日大大方方去看?你拿菩萨说谎,也不怕天打雷劈!说白了不就是想偷箱子吗!”
“你!”
二老爷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皆因大老爷突然脑子灵光,一句话说到点子上,二老爷再想闹,却也没了闹的理由。
“便是她一时想岔了,这不是没偷成吗,人都死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往常拿主意稳局面的二老爷死了老婆,又有些心虚,耍起赖谁也拿他没办法。
最后还是五老爷道:“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凌枢。定唐,他是你的下属,你对他应该有所了解,怎么才能找到人,你说吧。”
岳定唐没有说话。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他在一点点回想,捋顺。
花瓶碎了,钥匙没了,知道钥匙在花瓶里的只有凌枢,箱子很可能是他偷的。
但何氏的死却是个意外。
岳定唐相信,凌枢的计划里肯定没有何氏,以他的行事,更加不可能去凌辱何氏。
哪怕合适再年轻再漂亮,可凌枢要什么女人没有,他是勾勾手指就有无数美人愿意前仆后继倒贴的,区区一个何氏根本就算不着什么,凌枢根本没必要那么做。
那既然不是凌枢,会是谁?
难道中间还有别的人来过?
是在凌枢之前,还是在他之后?
又或者,是凌枢的同党?
岳定唐不由抬头,将目光投向站在门边的老袁。
天色渐渐更亮了些,虽还阴沉未退,总算照得屋子里有些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