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公子闻筝
“公司给我放了几天假,您放心吧,我有分寸。”
陈可又叹了口气,和王叔眼神交汇了一番。
“再儿,妈有话要对你说。”
陈再一听这语气,像是在交代遗言。
“妈,有什么话您病好了再说。”
“这病啊,妈心里有数,没几天了,不过有件事,我一定得告诉你。”
“您说。”
“年轻的时候妈叛逆不懂事,做着演员梦学着人家北漂,结果被人骗了之后生下了你,后来干了些傻事就进去了。”
这些事陈再小时候就听人说了。
他脸盲不记得人,年纪小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直认为是自己蠢,沉默寡言也不怎么说话,老师和同学们都觉得他是怪胎,久而久之,他怪胎的名声也就出来了,他妈坐过牢的事情也传遍了,小时候陈再不知道打了多少架,打出了名声才熬完。
“其实啊,你不是妈的儿子。”
陈再眼皮一抬,手覆在他妈的额头上,“没发烧啊。”
“我和你说正经话呢,别这么没正经的。”
陈再张口就往外大喊,“医生,医生,我妈又病了!”
陈可一拍他额头,“听妈说,别打岔。”
陈再拿着苹果削了起来,低头,“行吧,您说,说出一朵花来。”
“当年,妈在影视基地找活干,被人骗了,怀了身孕,那男的不负责,给我留了打胎的钱就没了消息,我孤苦一人久了,也舍不得,就没打掉,后来快生了,在医院的时候遇到几个人,好家伙,一窝哄的把人推进了产房,还拉起了帘子,我和那个女人一起被孩子折腾了大半夜,我倒是没什么大事,那个女人差点没撑过来。”
“生了之后那有个男人进来产房,孩子也不看就推着那女人走了,我倒是看了孩子一眼,白白嫩嫩的,眼睛又大,乖乖的,也不哭,还冲着我笑,比我的那皱巴巴的儿子好看多了,我那时候就在想,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好运,那么体贴的丈夫和一个这么好看的儿子,所以我一冲动,趁人不注意,就把孩子给换了。”
长长裹着的苹果皮被陈再削断了,刀锋太快割进了肉里。
陈可一看出血了,连忙给他拿纸巾包起来。
陈再随便擦了擦,也不在意,“妈没事,小伤口。”
“你现在是明星了,可要注意这些。”
陈再看着拇指上割出的伤口往外渗着猩红的血珠,抬头问道:“妈,您还记得那男人女人长什么样吗?”
陈可摇头,“那个时候我没什么钱,影视基地又在偏远地方,一个小地方的诊所,灯光又暗,我没看清。”
陈再点点头,不再追问,“那行了,别想这么多,好好养病吧。”
“再儿,”陈可眼圈红了,紧握着他的手哽咽道:“你是不是恨妈?”
陈再没有说话,笑了笑,“您别激动,好好养病。”
“是妈的错,一时没想清楚就……不过你放心,我把我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了,给你登了个报,能上五个月。”
陈可从枕头后拿出一张报纸,油墨的气息扑面而来,陈再把那报纸翻开,在报纸最下边看到了一则寻人启事,关于他的。
二十三年前在XX影视基地生过孩子的女人,咱们俩孩子抱错了,麻烦尽快联系我,陈可:138XXXXXXXX。
陈再没心情,把那报纸还给她,起身走了出去。
王叔想喊住他,偏偏被陈可拉住了。
“老王,我对不起他,我真是没脸见他。”
老王也只是不停的安抚他,什么话也说不出。
陈再杵在医院楼梯的吸烟区,点了根烟,狠狠吸了口。
浓浓白色烟雾氤氲,徐徐往上,迷得陈再眼睛都有些酸。
啧啧,演戏一样的。
戏里不是主角,戏外倒成了主角了。
指尖夹着的烟燃了一半,陈再盯着那火光,隔着雾气朦胧,恍惚的就像是一场梦,颠覆你前半段人生的认知,也同时颠覆你后半段人生的路途。
陈再突然就嗤笑了一声,把烟头往窗边一摁,扔进了垃圾桶里。
知道了能怎么样呢?这操蛋的人生还不是得继续下去?
都已经过了二十三年了,苦日子都过去了,日子越来越好,找得到找不到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陈再狠狠抹了一把辛酸泪,抬脚就往病房走。
他舍得下钱,给他妈住的VIP病房,直接就包年了。
刚走到病房门口就遇到不少的人迎面而来,陈再下意识偏下脸。
他低调,偏偏有人认识他。
低沉又威严的声音直接在他耳边响起,“陈再?”
这三个字穿过四周稀薄紧滞的空气传到陈再的耳畔,只觉得抑扬顿挫,低沉性感,格外好听。
陈再不记得人,但好听的声音他总有些印象,可这声音是他从未听过的,诧异抬头,再仰头。
眼前这这男人陈再一点印象也没有,一只袖口挽起,手臂缠满了绷带,身上衬衫还沾了不少的淤泥和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