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两岸橘风
祈帝的心有多硬,她做了他二十年的枕边人又怎会不清楚。若是她自己一个人死也就算了,可是她的身后站着整个南氏一族,站着鲁国公府,站着她的峥儿,她怎敢一子落错,害的满盘皆输。
本来想傍住汝阳王府寻求荫蔽,没料到竟然阴差阳害了自己。如今进退两难,让她往后在陛下面前如何自处?
正是她深思之时,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地回响在了偌大的宫殿,太监尖细的声音应声而起:“陛下驾到。”
南氏神色一凛,连忙让宫娥褪下,理了理仪容这才缓缓弯腰,将额头紧紧贴在地面上,行了个恭恭敬敬的大礼:“罪妾见过陛下。”
祈帝饶有趣味地嗤笑一声,看也不肯看一眼,径直绕过她走到上座上坐好,挑眉道:“皇后的消息可真灵通,朕前脚刚出昭乾殿,皇后后脚就知道脱发请罪了。”
南氏压低身子,缓缓闭眼,轻声道:“罪妾知道兄长早朝失言,让陛下大怒伤身,特来请罪,求陛下饶恕兄长。”
“呵呵,皇后如今倒是会求朕饶恕鲁国公,那皇后可知朕方才在文武百官面前丢尽了脸面!”他猛然一挥袖,桌上的笔墨纸砚悉数碎落在地。
南氏吓得身子一颤,连忙开口:“陛下息怒,陛下……千错万错都是罪妾的错,罪妾任凭皇上责罚,只求陛下饶恕哥哥……陛下,罪妾求您了。”
祈帝暗自吐息一轮,这才道:“鲁国公御前失仪,官降一品,罚奉三年。朕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要他狗命。”
南氏闻言,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感觉一颗心终于踏踏实实地落回到了腹中。还没来的及高兴,却听皇帝继续说道。
“至于皇后南氏,擅自做主妄求圣恩,凤仪宫中禁闭三月,抄女戒三遍。后宫大权暂交文妃掌管,除夕之宴也便不用来了,安心在宫里反省吧。”
南氏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自己眼前的男子,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听见了什么,表情有些破碎。
“皇后可听明白了?”祈帝尾音加重,重新问了一遍,神色之间已经有了几分不耐烦。
南氏见他满脸的嫌弃与厌恶,像是被针扎了一般,颤抖着身子缓缓扣首:“臣妾代兄长谢陛下不杀之恩。臣妾遵旨。”
一滴泪缓缓划过脸颊,南氏闭上了眼,任由那滴泪滴落在地板上。
她知道,南氏完了……
等她一瘸一拐地勉强踏出大殿,南氏才再也支撑不住地摔倒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一旁的宫娥无不焦急地上前扶起她,却见她满脸泪痕地说道:“你们快去告诉三殿下,不要进京,好好留在封地,万不可因为本宫和兄长贸然进京。”
说完,她缓缓转过身,看着身后黑黝黝的大殿凄然一笑:“皇上……你当真狠得下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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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八年期
京郊的一处院子里, 小屋古朴老旧, 处处散发着一种老旧的气息。庭院里的青苔小路被积雪覆盖,只露出斑斑驳驳的几点绿痕。看上去早就已经荒败了。
风过无痕, 一声清越的鸣叫响起,就见一只浑身乌黑的长羽鸟飞过小院正上方,再一头栽进了这方小院, 落到了一个红衣小公子的肩头。
红衣少年伸手从黑鸟的腿上取下信筒里的纸条, 再轻轻摸了摸小家伙光溜溜的毛发, 然后一扬手臂, 黑鱼鸟啼叫一声展翅飞走了。少年这才收敛心神, 转身挑开珠帘, 钻进暖意融融的屋内。
“主人,有宫中传来的消息。”
那人毕恭毕敬地将手心的纸条递给面前的华服公子。对方倚在矮几上,闻言随手接过纸条, 展开草草扫视一眼, 就见上书八个字:皇后失势, 陆峥必死。
只听一声极为轻快的笑声回响在空荡荡的屋内,无处不散发着一种诡异。
小公子支楞着脑袋, 轻轻打开折扇遮住了自己的嘴巴和下巴, 只留下一双带笑的眉眼。他挑了挑眉,慢悠悠道:“当真是是沉不住气。”
他忽的一转眼珠子,砰地一声将手中的折扇合好, 然后摸了摸下巴:“皇后失势, 必然会劝告陆峥不要轻而易举地入宫。人在封地, 就让我想方设法除掉。当真是有些为难人啊。”
红衣少年闻声点了点头,提醒道:“主人,那用不用通知姑娘那边,让她早做安排。”
锦衣小公子摇了摇手,饶有趣味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切忌打草惊蛇。”
他坐正了身子,将那把钳壁骨的扇子放在了一边,然后才正色道:“除非万不得已,不然不要惊动她。”
红衣少年点了点头,不再吱声。微微抬头,就见对方拿起桌上的狼毫笔,小心翼翼地写下每一个字,再将信纸裁剪好,抬手交给了自己。
“将这个想办法递进宫里,让姑娘务必按照我这上面说的做,其余的莫要管。”那锦衣小公子想了想,末了又认真叮嘱了一遍:“你务必告诉她,按照我说的做,不许节外生枝,若是事情败露,一定要先护好自己,其他的事情等她出宫我们再做打算。”
红衣小公子点头称是,这才默默地走了出来,并轻轻带上了门,将屋外呼啸的喧嚣隔绝在了门板之外。
而另一边的红泥小筑,陆邈一身紧身的黑色夜行衣,长剑在侧,双目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双手双脚撑地,背部平直,用手掌和足尖支撑起全身的重量。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胳膊开始不断地轻微颤抖,因为太过用力,面部表情狰狞中透露着一股子不认输的劲头,挣得额头的青筋都在不断跳动。
一个眨眼之间,少年的胳膊因为失力微微打了个折,身边随即响起了一声冷冷的声音:“集中精力,胳膊使力。”
陆赋稳了稳心神,一咬牙又缓缓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任由额头的汗顺着面部轮廓不住下淌。他像是急着要证明自己,猛地咬紧嘴唇,登时口中就是一口血腥味。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多谢前辈指点,赋儿可以。”
一边说着,他慢慢抬起自己的身体,满面通红,却那么固执地完成着这项堪称折磨的训练。
陆邈闻言,时神色未变,甚至连个头都没有点。等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才缓缓回头,一眼看过去,竟然是陆绥。
只是今日的世子殿下不大对劲——
往日里世子殿下干什么事都会带上世子妃,简直恨不得长在世子妃身上,一刻也分不开。今天怎么是他自己一个人来了。
陆邈的心思辗转了不过瞬间,他敛了敛神色,缓缓走上前,仍是恭敬地作揖道:“属下见过殿下。”
陆绥轻轻咳嗽了一声,刚想抬手扶他起来,手伸到一半又犹豫了一下,缓缓放了下来。然后眼神轻呼呼一瞟,瞥见了一旁脸色通红满头大汗的陆赋,突然心里一惊,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陆邈看向一旁,淡淡答道:“是小殿下请属下教授他武功,属下只好听命行事。”
陆绥微微低垂眉眼,半晌才抬头问道:“陆赋这样坚持多久了?”
“回禀殿下,已经一刻钟了。”
“一刻钟?!”陆绥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突然之间变得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