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有渔樵
“……”刚刚说话的乘客只好又问,“那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们几个都下去?”
傅忘生满脸疑惑,“我们几个都能下去啊,所受影响一般,不至于乱了心性,没事的,不用替我们担心。”
“谁替你们担心了,”那乘客估计满脑子草包,傅忘生都把讽刺的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他竟然还不依不饶,“我是说我们,我们几个会受影响的……”
他话未说完,赵浅的脸色就已经冷了下来,这位阎罗王给傅忘生撕了片面包让他先吃着,自己却开口打断说话的人,“站点任务,向来是自扫门前雪,你问我们你该怎么办?”赵浅冷笑一声,“是刚才疯的太久,脑子彻底坏掉了?”
赵浅的声音就像是雪山冰川,冷冷一把倒插在所有人心上,刚刚还焦躁的众人瞬间冷静下来。
那乘客的面子上有点下不来,“哼”了一声,理亏地背过身去了。
“赵大美人,”傅忘生咬着赵浅耳朵,“你太辣了。”
“傅忘生,”赵浅八风不动,“别太过分啊。”
由于赵浅说得话很有道理,乘客们各自埋头,开始想自己的办法,赵浅和傅忘生连带着刚回来的孙攀峰,都趴在桌子上睡了会儿,再半小时后三个人整顿旗鼓,决定下去看看。
下一层的血腥味已经飘了上来,看样子死伤惨重,赵浅和傅忘生并没有坐电梯,而是走安全通道的楼梯下去,隔着一层厚重的门,那种让人精神紧绷的气氛又涌了上来,赵浅揉了揉额角,“是不同。”
孙攀峰“啊?”了一声问,“什么不同?”
“心理暗示不同,”傅忘生拉着孙攀峰,让他别去烦赵浅,“上一层会让人发疯想砍人,这一层是让人想砍自己。”
说完,傅忘生略显担忧地看了一眼赵浅,“还好吗?”
“还忍得住。”赵浅笑了笑,“你可要将我随身的利器都藏起来,我若是找死,你怕也拦不住。”
傅忘生也笑,“你要找死,我就挡在你前面陪你去死,你要杀我,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这么紧张的时候,也不知道这两位在笑什么。
孙攀峰板着脸,恨不得把“生无可恋”写在脸上。
新鲜的血顺着门溢了进来,赵浅伸手一推,满通道都塞满了尸体,有抹脖子的,有拿头撞墙撞得脑浆四溅的,还有自己将自己开膛破肚的,满目望去,简直地狱十八层。
孙攀峰将迈出去的脚又默默缩了回来,“您二位先请。”
最后排定的顺序是傅忘生在前,赵浅在后,孙攀峰夹在中间。
中间的人还算自觉,不需要傅忘生叮嘱,就分出一半心来留意着赵浅,生怕后面那位忽然脑子一梗,跟地上这些凉透了的前辈学习,忽然不想活了。
走廊中尚且血肉模糊,办公室中就更糟了,这么不趁手的环境里,居然还有上吊的,用长电线拴在窗帘杆上,鼻子都撞玻璃撞得扁平。
一个平层近两百人,可能还更多,傅忘生简略数了一下,地上这些连带着走廊中的也不过才三十几个人,剩下那些活着的分布很散,哪儿都能揪出一两个,要想找到精神失常的传染源,可能没那么简单。
“赵浅,”傅忘生自己排出来的队列,自己带头破坏了,他凑到赵浅身边,小声开口,“今天的任务除了心理上的干预,其实还挺简单的。”
站点布局,会将方方面面的意外都考虑到,以这一站举例,它白天和晚上呈现的场景不同,任务难度也不同,如果真分开算,五个白天就是四个晚上,所以白天乘客们做的确实是五天的任务,但晚上,乘客们却被迫接受了四天的难度。
割裂开的时间段就以割裂开的视角来检验,强有力的心理干预对乘客来说确实无解,因为这一帮人本身就是病人,但也不排除孙攀峰这样的异类,和赵浅、傅忘生这样都习惯了的重病患。
倘若站点只留有一手,遇到这样的人,基本就等于空门大开,它这么精明的东西,还有一群精明的人躲在幕后,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
赵浅道,“再等等,说不定就会出来个意外,让你满意站点的难度。”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然而孙攀峰的白眼刚翻了一半,赵浅的话就得到了印证,地上这些鲜活的尸体忽然成了站点的武器,血液中都生出荆棘,差点没将困在其中的三个人穿成肉串。
方才还嘻嘻哈哈的傅忘生忽然将笑容一敛,他拉着孙攀峰,两人往桌上一踩,傅忘生又用脚尖将桌面上所有的东西都扫了下去,清出一块“活动基地”。
赵浅紧随其后,落在旁边的办公椅上。
赵浅的目光尚未收回,还停在刚刚那摊血上,之前还支楞旁出,刺尖如戟的荆棘已经消失不见,血液表面平静无波,映着众人头顶上的那盏灯。
赵浅小声道,“是幻觉还是现实?”
“不确定……”傅忘生摇头,“若是幻觉就麻烦了。”
心理暗示再上一层就可直接干预神经,倘若刚刚看见的是事实,不过天罗地网,剪开就是,如果是幻觉……如果连自己的眼睛都信不得,如何自救?
第77章
傅忘生戳了戳孙攀峰。“你刚刚有看到什么?”
“跟你们差不多吧,”孙攀峰紧张地吞了口唾沫,“要不我怎么会跟烫脚似得,往桌子上面爬。”
孙攀峰是心大,又不是没有脑子,心理干预对他的影响虽然不大,但搅和到脑子里,他跟普通乘客也就差不多了,该看到的,该恐惧的,一个不少。
但npc也说了,孙攀峰必须死,因此对他采取的措施必然要胜过普通乘客,要判别是不是幻觉,只需要将孙攀峰踹下去,看他是不是在安全的地方上蹿下跳就可以了。
换做别人,兴许还犹豫犹豫,心好的放不下孙攀峰这条命,心坏的,怕孙攀峰这一死,站点算成自相残杀,自己也讨不得好,但傅忘生不是别人……
他一脚就将孙攀峰也清下了桌。
孙攀峰从桌上摔进死人堆时,内心写满了脏话,顺便还问候了罪魁祸首周枕。
甫一接触地面,孙攀峰就看见眼前一支脱离身躯的手动了动,苍白的指尖调转方向,冲着自己的喉咙就抓了过来!
这双手还是女人的,留着漂亮的长指甲,孙攀峰欣赏不来,他满脑子都想着这么长的指甲嵌入脖子里,自己得去半条命。
赵浅和傅忘生就坐在桌子上冷眼旁观,看孙攀峰对着空气又骂又打,随后忽然鼓起腮帮子,憋着一口气不往外吐,看样子要活活将自己憋死了,傅忘生这才伸手,猛地在他脑子后面拍了一下,拍得孙攀峰如梦方醒,咳得死去活来。
“是幻觉。”傅忘生叹了口气,“看样子,只要不接触地上的死人就不会被幻觉困住。”
然而这个“死人”的范围包括血迹、断肢残骸和一根头发丝……而这一层偏偏死伤惨重,就算是傅忘生脚下的这张桌子,边角也多少溅了点不明液体。
“恐怕还不只这么简单,”赵浅沉声道,“毕竟还有活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