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祁闭上眼睛,“没…”
“晚安。”井傅伯在他额头上轻轻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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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祁第二日起来时,头疼的厉害。前一晚井叔将他折腾到半夜才阖眼,宿醉又带来不适感,稍不留神便会呕吐反胃。萧祁从床上爬起来,摇摇晃晃走到客厅。他站在餐桌前,拿着杯子便给自己倒水。
冬日的阳光透过凉台照在屋子里的地面上,暖意四起。萧祁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井傅伯早已离开。
餐桌角落处,金属物件折射光线,将柔和清亮投进眼中。
萧祁拿起钥匙,下面压着一张纸,小楷工整陈列其上,如雕刻的艺术品,如打磨的摆件:留把钥匙给你,省的你万一手指受伤或者忘记了密码,开不了门。
萧祁手指瑟瑟发抖,井傅伯不着痕迹,却在只言片语之中让他无所遁形。改了指纹,换了密码…任萧祁百般刁难,那扇大门怎么都难不倒井傅伯。
这屋子本不是他的…萧祁将手里的那张纸放下,余光又在上面扫了两眼,心中不禁嘲笑自己:怎么就一时兴起,真以为能从井傅伯的手里拿回掌控呢?
不只是这大门,萧祁联想到前一晚云雨之中,也不知自己哪儿来的自以为是,真准备拿着井傅伯那点颜色开起染房不成?可笑之极…
萧祁将钥匙放进平日穿的外衣口袋里,转身走进卫生间。洗漱过程中还是不断传来干呕的错觉,萧祁本打算寻个理由请假,奈何想起昨晚井傅伯在床上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唐木。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为了小事增加和唐总监的联系。对方心中到底怎么想,萧祁不做打算,但在井傅伯眼皮底下惹出更多腥臊,百害无一利。亏本的买卖,自当避开。
萧祁午饭之前才到办公室,众生也是一副低迷的样子。前一晚狂欢不求节制,今早大家脸上的表情都显得疲惫不堪。萧祁打了卡坐下,还没暖热屁股下面的那张凳子,便听说曹洋要离职了。这丫头片子早就说过不想留用,突然甩手不干,必是找到了不错的下家。所谓,找工作如同搞对象,青黄不接如同灭顶之灾。
他不待见曹洋,自然说不出什么恭喜的话。曹洋带着炫耀的语气与办公室的同事告别:晚上请大家吃饭。萧祁心中却在盘算,她手中的那些工作在离职之后势必会落到这个办公室其他人的身上。一来二去,工作量又会增加不少。
午饭时间,走廊里都是三五成群去食堂吃饭的同事。唐木从萧祁的办公室门口路过,靠在墙上说起‘曹洋即将离开,大家一起吃顿中午饭’。他话中的主角虽是曹洋,眼神却没有离开过萧祁。
办公室里吵杂,萧祁避开唐木的眼神,虽是不好意思却也没什么心虚愧疚。
“怎么样?”唐木错过心中所想之答案,甚是不甘,“萧祁,你去吗?你们都去吗?给的话,我好定个桌子。”
萧祁这档口正愁着不知如何作答,放在桌上的电话便不安分的躁动起来,“我接个电话。”他拿着电话起身,手掌刻意盖住屏幕上来电显示的位置,生怕这间屋子里任何一个人看到‘井叔’两个字。
“在做什么?”井傅伯的声音带着沙哑,渗着倦意。
萧祁小跑到走廊尽头的电梯间,“正准备跟他们去吃饭呢,您…有事儿?”
“正准备去?那就是还没去…”井傅伯先声夺人,没给萧祁拒绝的机会,“那你坐电梯上来吧,陪我吃点东西。”
“啊?”萧祁先是惊讶,接着便反应过来自己没什么抵抗的余地,性质平平的回答,“办公室吗?”萧祁心里如明镜,自知之明分毫不差,半点越界的行为都不敢造次,“您屋里…没别人?”
“怎么,”井傅伯始终是那副气定神闲,笃定萧祁逃不出手掌心,“你还有什么想见的人不成?”
“没…没啊,”萧祁头晕恶心,脑袋像是要炸了一般,“我现在过去。”嘴上不敢多说一个字,心中却是计量不减。井傅伯要他上去,无非是那点肉体的想法。萧祁心生畏惧…毕竟他还沉浸在宿醉的不适感中,情绪自然也被身体拖累,得不到片刻释然。
井傅伯也不多说,淡淡的回应,“嗯。”之后,他骤然挂了电话,空留萧祁对着手机屏幕,愣愣发呆。
晃悠到12楼,萧祁缓了片刻才推开井总办公室的大门。
井傅伯定了外卖,是萧祁喜欢的、带着点家乡味道的羊肉。萧祁身子本不舒服,闻到腥膻的羊肉,直觉胃里翻腾的厉害。
瞧着萧祁面色铁青,井傅伯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你还好吧?”
“没事儿…”萧祁吞着口水,转身便往内室的卫生间里走。
井傅伯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萧祁,眼中满是不自主的笑意。当年的萧祁,在井叔面前,事事小心,生怕一个不善的行为给两人惹来膈应。倒是现在,几次三番的失态撒泼,连点最为基本的修养得体都谈不上。
“昨天的酒还没缓过来?”井傅伯走过去,将手里的温水递给萧祁,“漱漱口。”
萧祁早晨没吃什么,吐出的全是淡黄色的胆汁,“嗯。”他接过水杯,多说一个字都觉得脑袋缺氧,难受的厉害。
“休息一下吧。”井傅伯抬手轻捏他的后颈,指腹微微用力,随性中带着张扬,牢牢控制着猎物。
萧祁心里暗嘲,大老板说休息哪敢应话,“我等下回去,坐着稍微…”话还未成句,萧祁便双脚离地,一阵眩晕,“井总…”
“怎么?”井傅伯抱着萧祁,转身往屋里走,“就在我这儿休息吧。”
“...”萧祁被放在床上,神情紧张的看着井叔,不知该如何作答。
井傅伯扬起眉毛,嘴角的胡须让笑容更为硬挺,“要我陪你?”
脱了外套,井傅伯将身躺下,兜里的电话便不合时宜的响了。
他看了看屏幕,“怎么了?”
电话里传来一个男声,毕恭毕敬,“井总,您今天什么时候有空,我们曲总约您讨论一下婚礼的细节。”
萧祁听见了,声音隔着电话细碎,如靡靡之音,但内容却清冷刺骨,直击心脏。一瞬间,五脏六腑像是搅在一起般难受。萧祁逼上眼神,伸手揽住井傅伯的腰,移动身体往他怀里凑了凑。
“...”井傅伯余光瞥向萧祁,张开手臂让出近身的位子,让他躺的更舒服些,“你等我联系你吧,现在还说不来。”
第15章
萧祁没在井傅伯的办公室里躺多久。
等人打发未免不识大体,萧祁等到自己眩晕感开始缓解,小心翼翼的离开井叔的怀抱,坐起身体,“井总,我回去上班了。”
井傅伯原本阖着眼睛,萧祁的动作引来眉宇间的细纹,听到他的话,井总才缓缓看向萧祁,“嗯。”低沉浑厚的应答一声,听不出情绪。井傅伯当然不留他,刚刚那电话,若不想让萧祁听见,何苦当面接起。行至分水岭,萧祁既然不闪躲,当真硬着头皮听了去,便得给个妥帖的回应,才不枉费在井总床上休息的片刻光阴。
“下午早点回去吧,身体不舒服就休息几天。”井傅伯从床上站起来,对着衣柜门上的镜子整理衬衣。
“...”萧祁站直身体,颔首侧目,眼神在不远处的地面形成焦距,一副等着眼前这位威风凛凛、大获全胜的井总开口,便能溜之大吉的模样。是垂死挣扎,还是破罐破摔…谁他妈知道呢!
“跟你说话呢…”井傅伯捏住萧祁的下颚,手掌稍加使力,萧祁不多做挣扎,两人的目光便对在一起,“我说,不舒服就休息几天。”
“没不舒服。”话不过脑,萧祁的嘴巴已经先声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