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祁窘态难掩,余光偷瞄坐在沙发上稳如泰山的井傅伯。对方不吭声,在等着萧祁自己应对,一排悠闲自得。“您这拿我逗乐了,井总…”
曲美晴连连低笑,“瞧把你吓的…”
“过来坐吧,”井傅伯又说了一遍,“你们俩都别站着了。”
井傅伯执意留他,一而再再而三,无非是想萧祁听到两人的对话罢了。萧祁定神走到沙发旁坐下,听着便听着…利益交换四个字井傅伯知会过,其中隐情又能对萧祁的决定产生什么影响?
曲美晴在两人对面坐下,从随身手提包中拿出文件递给井傅伯,“这是Uni.T的股份,我爸和谭叔的关系你知道,我这边没有可信赖的人,你还是找自己的律师看过之后再签字。”
“你父亲最近身体怎么样?”井傅伯接过文件,随手翻看。
“就那样吧,老爷子要不是去年身体突然恶化,我也不会用这么不入流的手段然他放心。”
井傅伯合上文件,转手递给坐在一旁的萧祁,看着曲美晴继续道,“是我不入流,还是跟我结婚不入流,或者…拉着我充数见你父亲不入流?”
“行了,”曲美晴被井傅伯的话逗笑,弯弯的眼睛不知不觉拉近距离,“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要不是我父亲对你印象好,这事儿也轮不到我求你。”
井傅伯不深究,随她说,“之前出差是临时决定的,最近这段时间我都在,你什么时候需要我陪你去看看你父亲,提前通知我。”
曲美晴端起面前的水杯,“这事儿你跑不掉,”话锋突转,她舔着嘴唇开口,目光随之严肃,“我从来没问过你,准备怎么处理Uni.T这些股份?”
在商言商,扯到与生意挂钩,井傅伯又露出那副捉摸不透,“你本就不应该问。”
“股份转给你的事情,我爸不能知道。你和谭叔之间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你得保证谭叔不会因为这个事情来找我父亲理论,我不想他躺在病床上还责怪为什么我吃里扒外把他留给我的股份转给你。”
井傅伯点头,靠在沙发上,一只手轻轻搭在萧祁身后。他身子不太舒服,说话的过程里始终没什么精神,“你想太多了,我跟谭叔的生意照常做,有钱大家挣…都是合同的事情,哪儿能闹到撕破脸的地步。”
“别跟我打这种官腔,我还不了解你?”曲美晴清了清嗓子,余光瞧着萧祁身上的文件,“谁要是跟你耍心思,让你一时不高兴,你能让他一辈子都不得劲。”
“我怎么被你说的这么小肚鸡肠?”井傅伯不以为然,目光却沉了些,温度骤降,“谭叔趁我在国外的那几年握了不少旭通的股份,我要你手里的那些Uni.T的股份,不过是确保生意公平罢了。”
曲美晴眯着眼斟酌措辞,目光时不时扫过萧祁,“还是我去年问你的问题,你想要摆脱谭叔对生意的绝对掌控,还是想要摆脱顾唯?”话说至此,显然是逼着井傅伯给个明确答案,“谭叔把顾唯当命根子,只是拿回生意的主动权倒是没什么,但如果涉及到顾唯…”
“怎么?”井傅伯神态自若,打定主意,“怕天翻地覆?”
“...”曲美晴懂了装傻,依茬儿接着问,“你手里筹码够吗?想想你是怎么被谭叔从国外逼回来的…”
“够了。牵扯不到你们家老爷子,这一点我会想办法保证。”
得到满意的答案,曲美晴笑了笑,生意人说话造诣高深,讲求知进退懂分寸。井傅伯既然给了个承诺,她自然没必要再深究筹码究竟是什么,“谭叔这么多年的生意人,你自己做事小心点。”
“知道了。”
曲美晴突然话锋再转,看着始终不吭声的萧祁道,“你平时应该特烦他这副样子吧,说话躲闪,没人猜得透他心里的想法。”
萧祁猝不及防的啊了一声,回过头看着身边的井傅伯…‘大叔,我特别喜欢你这幅样子。’这句话不出意外闪现在萧祁脑中,“没…”
井傅伯为了摆脱顾唯选择结婚…萧祁还未从这一连串的事实中反应过来,他以为顾唯才是那个上杆子跪舔一路追逐的人。哦,顾唯是的,只不过还多了一层——谭总。
对话还在继续,办公室桌子上的内线又响了。贵人事忙,萧祁看着井傅伯站起来走到桌子旁边,想起几年前在他办公室里便隔三差五就有电话…
“井总,梅助理说副总在会议室和投资方谈的不是很好,您要是有时间现在能不能过去一下?”
“嗯,知道了。”
挂了电话,井傅伯转头对曲美晴说,“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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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傅伯前脚离开办公室,尴尬的气氛便瞬间肆意。萧祁坐在沙发上,全身不得劲,眼睛更是没地方看。曲美晴人长得不错,比照片耐看,可萧祁也不好意思总瞧人家。毕竟是井傅伯的妻子,相对无言的状态徒增屋内低气压。
“我知道你。”曲美晴倒是一副活络洒脱,端着水杯与萧祁闲聊,面上瞧不出局促,“你和老井认识挺多年了吧。”
萧祁惴惴不安,就算再是利益交换,与井傅伯的老婆进行这样的对话也难免哗众取宠,“我大学的时候认识的井总,是挺久了。”
“我父亲这两年身体不太好,他想有生之年看着我结婚,有个归宿…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井傅伯了,我父亲一直觉得他不错,所以我找他帮忙。”曲美晴不想多生枝节,面对萧祁应该有的解释一句不差,“老井需要Uni.T的股份,正好我手里有,他帮我,我帮他。”
“那…”萧祁满肚子的疑惑,刚刚两人的对话让他满头雾水,“井叔,他…”
“什么?”曲美晴察言观色,很快补充一句,打消萧祁的顾虑,“老井的想法不好猜,我说不上,但你如果有什么想问的,我能说的事情都可以告诉你。”
萧祁犹豫片刻,终是抵不过心中的好奇,“井叔和顾唯,这些年到底怎么回事儿?”
曲美晴勾起嘴角,了然一笑,“他俩的具体事情,我还真是不清楚…”
“嗯…”萧祁难掩失望。
“但是,”她放下手里的杯子,“顾唯这些年一直喜欢井傅伯,谭叔就顾唯一个宝贝儿子,以前劝过,顾唯听不进去。谭叔为了顾唯才和旭通有了生意往来,后来老井出国了,谭叔耍手段吸了不少旭通的股份。他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顾唯,老井回来之后,受制于人,所以需要Uni.T的股份。”
“...”心中盘算时间,萧祁回忆自己整理的那些账目,Uni.T和旭通开始有大量生意往来,正好就是自己毕业前后那段时间,也就是发现顾唯与井傅伯之间猫腻的前后。
“怎么?”见他一直不说话,曲美晴眯着眼睛问,“你想象不到在你面前呼风唤雨的井傅伯也会受制于人?”
“没…”
“没什么?没有‘呼风唤雨’,还是没有‘想象不到’?”曲美晴清了清嗓子,神态自若,“老井做事很谨慎,能这么大摇大摆的出去,说明我知道的所有事情没有不能让你知道的。”
萧祁听明白了,“您的意思是井叔觉得我知道的再多也跑不出他的手掌心?”就差那么一点,若曲美晴晚到五分钟,萧祁早已经离开如来佛的五指山,回自己的水帘洞逍遥自在了。
“你可以这么理解,但他的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曲美晴话不说死,转而颔首望着萧祁,“旭通这几年靠着Uni.T的合约赚了不少钱,井傅伯虽然受制于人,但按照他刚刚话里的意思,也没打算和谭叔断了生意往来,这么急迫想要和顾唯划清界限,不惜答应和我结婚拿到那些股份,他做这件事儿,心里总有个初衷吧。”
萧祁不假思索追问,“是什么?”
“我不知道…”曲美晴摇头,目光锐利了不少,“顾唯一心对他好,从生意的角度来说,就算受制于谭叔,也吃不了大亏…井傅伯是个生意人,能这么做肯定会权衡了个中利弊下最后的决定,具体初衷反正跟我没关系,我也不需要知道。”
话音还未落,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井傅伯轻声咳嗽着走进来,“不需要知道什么?你们在说谁?”
曲美晴靠着椅背回头,“在说谁和你没关系,你也不需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