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指尖的咏叹调
傅醒得意道:“嘿, 我上头那么多哥哥, 没一个中用;下头这么多弟弟, 也就傅定一个人还算得老头子的欢心……”
正说到这里,门童忽然唱道:“傅八十一公子定、容幽先生到。”
刚说到傅定,傅定就来了。
傅醒的笑容稍稍有些停滞,但很快又摆出了慈祥的兄长面貌, 迎上去说:“小定呀,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让哥哥看看, 哎呀, 稳重了不少,看着确实也像个三十岁的人了。”
傅定面带微笑, 说:“谢谢四十九哥,我今年二十六岁,恐怕得四年以后才当得起你的赞誉。”
傅醒:“……”
财相傅潜膝下共有一百三十七个儿子、两百零五个女儿,他们根本不可能记得自己每一个兄弟姐妹。大家多数时候都是靠提前做功课——或者找人工智能,或者找一个靠谱的助理——来帮助自己记忆的。
依赖外物的时间一久, 自身大脑的海马体功能当然就退步了。
傅定回来得突然,傅醒没来得及做功课,绞尽脑汁才想起来,傅定好像大概也许似乎是三十岁……
这真是非常尴尬。
还好傅定也是傅家的公子,笑容丝毫不变,向傅醒介绍道:“这是我在S169星系遇到的好友,容幽,他今年在海盗防御战当中救过我两次性命。”
说完,他又面向容幽,说:“这是我的四十九哥傅醒伯爵大人,正在行政大臣手下任职。”
容幽点头道:“伯爵大人。”
傅醒这才注意到傅定还带了一个人来。
他定睛一看,首先感觉到的是容幽气质上的幽冷高贵,然后才注意到容幽的样貌,结合容幽的姓氏,不由地吃了一惊,小心地问道:“这位先生是哪一支出身的少爷?”
他问的是容幽来自皇室的哪一个分支。
说到名字,银河帝国的皇室是和民间截然相反的。民间以龙魂式的名字为贵,比如“白瀚”,比如“许恩”;以音译的名字为平庸,比如“卡米拉”,比如“伯内特”。因此这些年,龙魂式名字占据了绝大多数潮流。但皇室则多数是音译的名字,这主要是因为当年某个皇帝认为民间的禁制太多了,百姓非但不敢和皇族重名,在有些地方连写都不能写出来,要“避尊者讳”,否则就要被治罪——于是皇帝决定,从他那一代开始,皇族对外多用音译的名字,各个皇子皇女的大名则反而只在家庭内部使用了。这样一来,容姓就渐渐也被开通了禁令,开始在民间出现。
当然,皇族发展至今,有着许多不能化龙的分支,他们很多就不姓容。这其中关系错综复杂。皇室庞大无比的族谱到了今天,甚至发展出了专门的“皇家族谱学”,要靠知识分子使劲研究学习,才能整理得清楚。
容幽仍不知道自己身份,面对傅醒的问题,只淡淡道:“我不是皇室中人。”
傅醒便立刻松了口气,隐隐有了些怠慢的神色,说:“那就请容先生去旁边休息吧。我和我亲爱的弟弟有些话,不方便你听。”
傅定很歉疚,马上想对容幽说什么。
容幽抬了抬手,说:“我明白,不用多说。”
傅定便住了口。
傅醒看到这一幕,忽然想狠拍一下自己的脑门。他意识到,自己对容幽的身份很可能估计错误了——他的弟弟傅定可不是表面上那么谦虚的人。
——这个叫容幽的人,身上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绝不是S169星系那种偏远地带可以培养得出来的。
——哎呀!他刚才说自己不是皇族,脑袋糊涂的人才会一下子就信了!
不久后,伯爵大人结束了致辞,舞池上逐渐热闹。
容幽独自坐在座位上,把玩着手里的一个酒杯。男士们见他气质不凡,却表现得很明显想要独处,便不敢贸然上前搭话。
这时,有个交际花见他孤身一人,便动了心思,有些忐忑地做到他对面搭讪:“先生,我能坐在这里吗?”
容幽抬眸看了一眼,淡淡道:“请便。”
他看上去有一种很特殊的魅力,让人忍不住感到好奇;他幽深的黑眼是冷的,但同时也是忧郁的,像深邃的星夜。
交际花靠近他后,忽然感到自惭形秽,没有勇气开启一个话题了。她坐了一会儿,发觉有更多类似的女孩都在看过来,愈发如坐针毡,没多久就又离开了。
这个时候,有人也在看着容幽这一桌。
角落里,傅醒吩咐自己的一个助手道:“这个容幽,很明显是皇族中人,你看他身上的气质,需要很长时间说一不二的地位才有可能培养得出来。我需要一个机会上去结交他,赢取一点好感,你懂吗?”
助手立刻就明白了,说:“大人请稍等,我们今天有两个合适的人,马上为您安排妥当。”
不久,容幽正在自斟自饮,忽然前头走来了两个男人。
看他们服饰,应当是介于贵族和平民之间、拥有一定产业的阶级,因此才能在袖口上搭一枚宝石扣。上来看着容幽就说:“伯爵大人的宴会上,怎么会有个乡巴佬?”
容幽身上就很朴素,没有任何可以暗示身份的标志物,脚上还蹬着S169星系驻军的制式军靴。
他依然坐在那里,目光在他们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儿,那目光既不带审视,也没有情绪,但无端教人感受到了一种油然的傲慢。
男人迟疑了一下才继续上前,看着容幽手里的酒杯,嘲笑道:“伯爵大人用两颗盖亚级行星培养出来的酒田,每年也只不过出那么一点酒,你也懂得品尝吗?我看你们那种乡下地方,连营养糊都要兑了水省吃俭用吧。”
容幽笑了笑,信手摇晃酒杯,说:“是么?我先前看到这个颜色,还以为是刚好放了一个小时的人类血液,挺漂亮的,确实没考虑口感。”
“……”男人确实吓了一跳,好在还没忘记任务,“什么乱七八糟的,乡巴佬,赶紧滚出伯爵的宴会吧。”
他说完,同伴上来发出嘘声,这动静吸引了旁边一些人。旁观者不着痕迹地让开了一点空间。
这时,傅醒就来了,伸出手搭在容幽的肩上,对挑衅的男人说:“这位容先生是我今晚的贵客,你们是什么人,也敢对他不敬?”
男人无比顺溜地说:“对对对不起伯爵大人,我们看错人了。容先生大人大量,务必接受我们的道歉。”
他上来倒酒赔罪,傅醒就趁机看容幽的表情,想知道自己有没有取到一点点的好感,好打开一个新话题。
这时,傅醒就一愣,他看见容幽淡淡看着自己的肩上。
不知为何,傅醒忽然心中一凛,触电般将放在容幽肩上的手收了回来,接着说道:“容先生不要介意,什么地方都会有些扫兴的小人在,我这就让他们离开。”
容幽淡淡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傅醒虽然自讨没趣,但是也觉得自己算是有了个好开头,便接着搭话道:“容先生是来自什么地方啊,怎么和小定一起在二级战争区呢,哎呀,没有被战争波及到真是万幸,否则我今天就见不到你这样的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