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狩心
左手紧紧抓着车门上的扶手,这会还是早上,但不是周末,只偶尔一辆车呼啸而过。
在山路上跑了约莫半小时,视野中出现一片平坦的山地。
树木高大,枝繁叶茂,从山道上拐进一条林荫小道,道路上异常干净,连一片落叶都几乎看不到。汽车往前,沿着弯道右转,快速从一个拿着扫帚扫路的人身边穿过。掠过的风将那人衣角都给掀飞了一点起来。
拐了过去后,进入一条比刚才小道宽了一倍多的道路。在往前,是一扇漆黑色的铁闸门。
汽车在临门外,一脚刹住。
席穆一手搁方向盘,一手搁到身后的椅背上,脸转向后方,下颚扬了扬:“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这地儿一般人可进不了。记得随时保持联系。”
厍钧推开车门,等席穆话完后,才落脚下地。
视线移到旁边,见许从一两手都抓着手提箱,好像不准备下车一样,席穆笑着打趣:“……你睁着眼睛睡着了?”唇瓣边都是狡黠。
许从一被问得以愣,左手松开手提箱,推门下车。
汽车往后面倒了断距离,随后调头消失在树林里。
厍钧脚边放着刚刚从后备箱里拿出来的行李,拉出拉杆,往铁门方向走。
门口石柱里侧的门卫,看到厍钧和许从一出现,将两人的影响传递给楼房主人,那边给了回复,让他直接开门。
漆黑的铁门往两边徐徐退开,厍钧一脚才踏进门里,后面从上车后,就始终都只字未语的人,忽然出了声。
“厍钧。”许从一脸上平静不再,多了许多情绪。
厍钧半侧过身,看向许从一。
许从一往前走了两步,因为结合的关系,他和厍钧现在算是生死与共,可这并不是他心甘情愿的,他爱的人不是厍钧,而是厍言。一想到以后,或者要和厍钧在一起,许从一就有一种深深的背叛感,他觉得自己背叛了厍言。他无比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魇,只要醒过来,所有的都会恢复如初。
他只想过平淡的生活,不想去参与那些混乱和争斗。
“我没有告诉小言,她什么都不知道。”
“你饶过我行吗?这种生活不是我想要的,你喜欢,你自己过,求你,不要拉我进去。”他言辞恳切,悲伤从消瘦的身躯里,不断朝外面涌。共情的关系,厍钧顷刻间,就感受到了和许从一一样的情绪,同一时间,他的心紧紧一颤,疼得让他感到了窒息。
甚至于,他想就这么点头,放许从一离开。
眼神陡然一凛,知道这是许从一在对自己使用精神暗示,厍钧将那股异样的想法给当即掐灭。
“已经晚了,这是第二次,我不希望还有第三次。”总想着从自己身边跑开,就这么厌弃他憎恶他,可惜他不会随便放手。
厍钧松开行李箱,快速走到许从一面前,他一把拽住许从一手臂,给大力拉到怀里。
低头附在许从一耳边,他没这样威胁过人,反抗他的,都直接给武力镇压下去,他意识到许从一的不同,意识自己大概对着这人,有了一种特殊的情感。所以还愿意纵容他,由他说着这些想要离开的话。
“我有很多方式,让你说不出刚才的话,你如果这么急切地想知道它们是什么,就继续挑战我的耐心。”厍钧没有起伏的声音钻进到许从一耳朵里,许从一一震,僵着脖子转过去。
咫尺间男人那张脸带着摄人心魄的美感,可眼底冰冷尖锐得,直叫人脚底发寒。
穿过铁闸门,进到里面,一栋中式风格的独立别墅楼,周遭环绕着一片绿色草地,有一个穿西服管家模样的人,从正门走出来,迎接两位来客。
话不多,道了句“厍先生,请屋里走”。随后就转身在前面领路。
房子是三层楼的,占地宽阔,中间环着一个圆形的平地,左右连边都各有一架电梯。乘坐右边电梯上的二楼,管家没有问厍钧和许从一是什么关系,直接把他们安排在一间巨大豪华的套房里。
“请稍作休息,一会我再过来带厍先生去见我们家主。”管家在门口,背脊略躬,退到门外,把门从外面关上。
站在门边,许从一看着房间,屋里装饰相当精致,随意扫了一眼,每件物品都似乎经过精挑细选,地上铺着崭新豪华的地毯,窗口玻璃半开,凉风灌进来,吹得淡蓝色的窗帘随风荡漾。
屋里飘荡着一股浅浅的百合花香,许从一随后在紧贴墙壁的一个木柜上看到了,插在青花瓷瓶里的一束百合花,花朵绚丽绽放,向下弯拱的绿叶上坠了滴滴晶莹的水珠。
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地打破了一室寂静,坐在沙发上的人嗒一声点燃手里的烟,红色的火星,有瞬间的刺亮,微张嘴吐出烟雾,男人抬目瞧过来,被男人目光一盯,许从一好似才意识到,是他的电话在响。
以为是公司打来的,拿出电话一看,是厍言。
电话铃响了六七声,那边准备要挂断时,许从一滑开了接听键。
厍言在网络上看到当天有部电影新上映,于是打电话过来,询问许从一晚上加不加班,不加班的话,她就买八点钟的那一场电影票。
捏着电话,许从一往厍钧那里下意识就瞥过去,男人始终注视着他,许从一心如捣鼓,想也没想,便对厍言说晚上要加班,估计要很晚才下班,没法同厍言去看电影,并对比表示很抱歉。
“这样啊。”厍言话语里听得出来有点失望,不过转念一想,以后时间还多,不争在一时。
“那你好好工作,忙完了回家,早点睡。”
许从一点头:“好,我知道。”
挂了电话,许从一垂目两眼直直盯着自己脚上的鞋,和厍钧相处在一个空间里,男人即便什么话都没说,强势的存在感,依旧不容忽略,偌大的空间,空气好似愈加沉闷,呼吸一下得都花费一点力气。不想再和厍钧待一屋,许从一梭巡到卫生间所在的位置,大踏步就直奔过去,动作颇有些急,看得出来是在躲某个人。
某个人指尖抖了抖,把烟头上燃尽的烟灰给掸落,背脊往后,靠上沙发背,眼睛从卫生间紧闭的门转移到玻璃窗外,晓风还在吹拂,纱制的窗帘随风荡漾,屋外远处绿林环绕,偶有一两只飞鸟掠过,一只白鸽在外面天空中徘徊,时而往窗户处飞,时而飞到更远的地方。手中夹的烟缓慢燃烧着,厍钧眼底划过一抹不明的深意。
卫生间里传来水声,完全的水流声,没有截断的痕迹,进去的人没有在洗手,只是很简单地为了避他而已。
躲得了这一刻,躲不了下一刻。人已经弄到身边来,之后就是慢慢調教了。时间足够充足。
外面房门意外响起了敲门声,厍钧吸了口烟,让对方进来。
“厍先生,家族在书房等您。”穿着一丝不苟的管家往里行了一步,站在门口中间,躬身敬语道。
厍钧自沙发上起身,弯腰将燃着的烟头放在烟灰缸里,倒是没有直接碾灭。
管家往身后退步,给厍钧让开道。
厍钧步在走廊里,管家目光迅疾往屋里扫了一圈,看卫生间门关着,料想跟随厍钧一起的那名年轻人应该在里面,但他面色冷肃,未对此有任何异言。
房门掩上后五秒钟左右,卫生间门自里开启,出来的人眼眸幽亮,闪动着盎然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