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狩心
莱斯特发现许从一周身气息产生较大的波动, 他侧过身,眼眸同许从一平静的视线对上。
对方神态间透着一种了然,好像已经猜到他接下来的打算了。
许从一笔直站定的身躯有了动作, 他走向了莱斯特,又在莱斯特的注目中, 同他擦肩而过, 径直朝着石梯下方走。
走到一半的位置, 许从一停了下来。
莱斯特的打算, 恐怕和当初的雒珈一样, 雒珈是在梦界中, 让他由人类变成了机器人, 而在这里, 这个所谓的现实世界, 莱斯特想把他由机器人转换为人鱼。
他们都想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来桎梏他的自由。
梦界中因为有系统的存在,那是任务,任务完成他就可以离开, 所以自由被剥夺,人身受到限制都没有关系,他试那些种种为一场游戏,有开始,就由结束。
这里有点不一样,就算穿梭过那么多个世界,说句实在话,或许动过一点心,可那点还不足以他为此动摇一直以来的信念。
“不知道关于机器人的身体,有一点,你是否知道?”许从一背对着莱斯特发出平淡到了极点的声音。
莱斯特不清楚许从一说的哪一点,于是就没回答他。
许从一低低笑出声,自问自答:“每个机器人体内都有一个自爆程序,你在做出那个决定之前,是否有想过,也许我不会接受。”
“你想自爆?”莱斯特有着老人的所有记忆,他不觉得以许从一的性格,会做这样的事。
许从一没摇头也没有点头,他继续走了起来,走下石阶,走进了冰冷的池水里,他来到了别漆黑铁链锁住的人鱼面前,将人鱼的脸小心翼翼得抬起来。
上帝偏爱这类生物,给了他们比拟神祗的容颜,然而可惜,命运却不大偏爱他们。
许从一右臂忽然从身侧举了起来,修长的手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变为一把锋利的刀刃。
他丝毫没有犹豫,在平静的表情里,将利刃捅进了人鱼的胸口。
猩红的鲜血顷刻间狂涌,白刃退出,鲜血沿着刀背一路往下,血液嘀嗒嘀嗒落在冰水里。
许从一弯腰,手刃变为了骨节分明的手指,将染了血的手,在冷水里洗净,抽开身,许从一淌着水,往石岸边走。
他拾阶而上,一步步靠近站在最高处,逆光而站的莱斯特。
不管莱斯特是谁,和雒珈有没有关系,在许从一看来,他们都没有什么区别。
许从一伸出手,搭上莱斯特肩膀,他倾身过去,吻住了莱斯特微微泛凉的嘴唇。
莱斯特瞳孔猛地颤动了一下,他凝注着咫尺间忽然主动起来的人,正要抬臂,把人搂住时,面前的人忽然退开了。
青年从他身边走过,朝着外面明亮的世界走去,莱斯特手臂还举在半空中,他低下眼眸,看中空荡荡的掌心,忽然间,有种不安的感觉,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要永远的从他身边消失。
莱斯特第一次有了名为慌乱不安的情绪,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他的青年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他说:“谢谢你莱斯特,谢谢你喜欢我。”
他还说:“不过抱歉啊,我还是没法喜欢你。”
他最后说:“再见。”
莱斯特看到那个清瘦的身影朝着璀璨的太阳奔跑过去。
他听到一阵剧烈炸响,奔跑的人身体爆炸,无数漆黑的金属碎片朝着四面八方炸开。
一块金属片飞向莱斯特,莱斯特不多不避,金属片尖锐的边缘割裂了莱斯特的脸颊,他缓缓扬起手,摸着自己的脸,没有鲜血流出来,他不是人类,没有人类温热的鲜血。
无数金属片飞窜出来,然后又纷纷坠落在地上。
空旷的地面,很快布满了漆黑的金属。
莱斯特身体忽然猛烈摇晃了一下,他手从脸上往下,移到了胸口位置,他感觉到那颗金属心脏好像忽然裂开一条巨大的缝隙,寒冷的风直往里面灌。
让莱斯特感觉到一种心脏即将要破碎的痛苦感觉。
他从水牢门口走出去,走向空地。
弯下腰,莱斯特从地上捡了一块面积较大的金属碎片,他站起身,将碎片举起来,光滑透明的碎片,印出他模糊不清的脸。
莱斯特看着碎片里面的那个人,忽的,就那么无声笑了起来。
他的意识并没有消失,在身体自爆后,许从一发现灵魂变成了轻飘飘的一团,往天空飞去。
他看到了软绵绵的白云,看到了触手可及的蓝天。
蓦的,一阵天旋地转。
灵魂极速坠落,眼前是绚丽杂乱的各种景象。
灵魂落了很久,然后落到了某个地方。
他站立在熟悉的场景里,还没有完全弄清楚具体是在哪里时,就听到一抹熟悉的嗓音。
他循着那个声音望过去,就看到另一个他手里正端着一个汤碗,递给坐他对面的年轻女子。
女子容颜精致,娇俏笑着接过弯,轻轻道了声‘谢谢’。
随后有着和他一样面孔的青年转过头,向挨着他手臂边坐着的英俊帅气的男子询问:“大哥要喝吗?”
许从一缓步走了过去,或许用飘也很合适。
他飘到了饭桌边,目光盯着自己和臧锐。
和记忆中有出入的是,臧锐看着自己点了点头。
然后‘他’面有喜色地直接拿过臧锐面前的碗,也给他盛了一碗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