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安一隅 第28章

作者:Shrimp 标签: ABO 破镜重圆 近代现代

于是李隅又想起不久之前的一件事,他当时蹲在长餐桌底下捡一颗网球。

那上面有去年澳网的冠军签名,李胜楠在慈善晚会上拍下的,他其实不怎么喜欢网球,但在企业家采访里随口拿这个说事,说来说去成了一个人设标签,故而为了维持这个标签也不得不付出更多金钱和精力。

他拿回来的时候往地上一抛,很大方地丢给李隅去玩了。

李胜南那次进门的时候没有注意李隅蹲在那个餐桌下面,他不知道是吃了药还是怎样,急迫地想要一个地方发泄性/欲。他醉醺醺地失了往日的体面,以手肘勒住一位年轻女孩的脖子,从外面将她拖进来,然后按在餐桌上撕衣服。

皮带叩击,扣子崩开,如同子弹弹射一样飞速到桌面和地面上,像忽然下起一场夏雨。女子呼救,挣扎,最后是被彻底打服了才不做声,李胜楠用拳头,巴掌,占优势的体力,以及满口**的脏话,全部混杂在一起,终于像磐石一样沉沉地压死一个女人了。

李隅蛰伏在下面,无法看到餐桌上被蚕食鲸吞的女人的全貌,只有绞紧的手指,紧紧地攀附在餐桌的边缘。

还能看得到李胜南粗壮赤裸的大腿,小腿肚微鼓着,上面的青紫静脉蜷缩成一团,上带着毛糙丑陋的腿毛,凌乱的裤子和皮带都仅仅只堆砌至膝弯,不断地有腥檀味飘散传递下来,这就像敞开一个封闭多年的垃圾袋口一样,传来了咸腥而污秽的**味道。

还有信息素的味道,不过混在一起都是臭不可闻。他只是紧紧地,紧紧地捂住了自己鼻子和嘴,捡起一颗滚落到手边独一无二的扣子,那上面有黄色卡通笑脸的贴纸。

而他现在终于知道这颗扣子来自何处,以及李胜楠对一个清白女性来说非死不可的理由。

她只是一个钟点工,一个女帮佣,一个勤工俭学的女大学生,怎么会料到自己会在某一天下午被醉酒的老板按在餐桌上强/奸呢?

包括李隅也是,他也没有料到过,自己降生在一个这样的家庭,还有这么一个心灵丑陋父亲,这个问题太难想通了,人生太复杂了,种种意义上来说。

谁能料到。

“还给你。”李隅把这枚带着笑脸的扣子递给这个年轻阿姨,她的伤手上缠着洁白绷带,小心翼翼地接住了。

然后用力又握紧了,那表情变得微妙,睫毛微颤,像凝了一层雾气,神情又立即苦涩起来,“哦,这的确是我的,那真是……谢谢你了。”

手掌再摊开的时候,上面覆盖着逐渐洇红的薄血。

“我跟是你一样的,但是,不管是恨也好还是爱也好,只能先忍耐着,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才能变得更强大,未来的话,尽量逃往更远的地方吧。”

童年时期的话,这句话对他来说很珍贵。她是记忆中第一个,站在自己这边的人。

李隅盯住自己右手上的绷带,他现在仍然在花坛上坐着,那上面干干净净的,没有记忆中的洇红血迹。关于控制自己这件事,他一直做的很好很好。

即使说他后来和这位阿姨的所有幼稚青涩的计划和决定都以彻底失败告终,以一种无可挽回的姿态分崩离析了。李隅甚至不知道她是死了还是活着,因为李胜楠没再让他见过这个带坏自己儿子的女人。

他依旧觉得,她教会了自己很多,关于如何有效压抑自我情绪这些问题。

不管是学业还是生活也好,他没遇到过让自己棘手的问题,尽力让自己在憋屈之中找到一个稍舒服的蜷缩姿势。

世界是银子的,宇宙同此凉热。他像一个完全没撒开手脚,仍然待在母亲银子般稳定的羊水沉睡中的孩子,除了偶尔抽烟,打球,逃课,也没做什么比七八岁时更出格的事。

他现在年轻,压抑,又闪闪发光,像矛盾综合体,保持着短暂的平衡,持一种冷淡无畏的生活态度。除了无法反抗的,像李胜楠那种巨大的阴影以外,Baader Meinhof效应自然一样可以战胜。

他现在让自己别再想阮衿这个可有可无的人,他就真的“噗”地一下,再次化作一团记忆中缭绕的烟云,消失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将来的世界是银子的,宇宙同此凉热。这个说法是王小波老师的《白银时代》,因为银稳定,导热性强,每个地方温度都均衡。所以大意是每个人都循规蹈矩追求稳定忍辱偷生之类的,我这算是借过来滥用一下。(迟到了sorry)

第22章 晕轮效应

“陈阿姨今天又让我叫她妈妈,但是我不想这样,好奇怪,我们不是有自己的妈妈么?”

阮衿骑着自行车晃去学校的时候又想起了这句话,进入了十一月份,风就那样凛冽地刮在脸上,像细碎的玻璃一样划在面庞和脖颈上划过来划过去,除了冷还透着一股呛人的辛辣之感。

他想起以前在某部电影中看到的一句话。

“生下孩子就自然成为母亲了吗?”

那么到底什么是母亲呢?他也在始终被这个问题困扰着。反正不该是他的生母那样,于是他对阮心说,“如果陈阿姨真的像妈妈一样对你好的话,这么叫是没错的。”

他直觉自己有点避重就轻,但是也不愿意给小孩子讲太多。再多的说来说去全都是指向他生母锋利的矛头,而他已经不想再提起一个过世的人了。

自行车行驶到学校附近的路口,他停下来推上人行道,手机显示是六点过九分,而对面的李隅正巧在等红灯转绿,这也是他停下来慢慢推车的原因。

他戴着白色耳机,校服长袖往上捋了几寸,少年特有的清瘦腕骨就那样露在初冬的空气之中。他手里拿着一个小本,偶尔低头会看,但是视线不是总专注地停留在上面。

是在背单词吗?阮衿隔着斑马线看了李隅好几眼,忽然就感觉自己的心情好了许多。

在李隅走过来之前,他先推着车往前走了。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打开来是许雪发来的微信,大致意思就是周末晚上让他别急着走,说她那边后厨好几个传菜的都请假了,还需要他帮忙打个下手。

他很快回复了一句,“没问题。”

“么么么,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天使。”

小天使谈不上,讨人喜欢就更是无稽之谈了。阮衿往前继续推他的车,后边有人一脚重重踹到他的轮胎上,旧车的车身笨重得很,他一时不慎,就那样脱手大喇喇地倒在地上了。他回头一看,摩托车已经疾驰而过,后座一个陌生的男生冲他吹着口哨大肆笑起来。

是那天在巷道里几人中的两个,脸他记不得了,但是当时他的脸被按在地面上,不得不拧着脖子侧过去,那个角度刚好能瞅见脏橘色的头发,还是很有辨识度的。

阮衿把他的破车扶起来,拍拍座椅上的灰,它看上去无所谓地顽强,被踹一脚也没出什么问题。

他继续往前走。

前面不远处是陈幸,一如既往的长马尾,绑着在脑后张扬地晃荡,但是他已不再凑上去打招呼了。当察觉到这个女生忽然开始有意无意避开自己的时候,他们松散的朋友关系就已经彻底宣告分崩离析。

分崩离析就分崩离析吧,他想,他是不太懂女生在想什么的,或许就是不想再同他做朋友了。他的生命里总是这样,谁要进来,谁要出去,全都是一样的自由,他不做阻拦。当然对钱不一样,这个最好只进不出。

在想着这些的时候,他下意识对经过自己的李隅讲了一句,“早。”

很清脆的一声,像把饼干给掰断一样,他到底是怎么讲出口的,竟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早。”李隅的眼神从远处回拢过来,像一只鸟停驻在阮衿的肩头,很静地回应了一声。

他把靠近阮衿一侧的耳机取下来,洁白的耳机线垂在胸口校徽附近,那线十分直,并不蜿蜒,跟它的主人如出一辙,生出一种金属冷峻感。

李隅有意放慢了脚步,看上去要同他继续说话的样子。阮衿就立刻挺直了脊背,他在李隅面前免不了的瑟缩,像叶子失去水分不自觉要打卷,故而要反其道行之,努力让自己崩直了才会显得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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