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安一隅 第95章

作者:Shrimp 标签: ABO 破镜重圆 近代现代

Tiffany莫名被这气氛尴尬到,在前面猛烈地咳嗽,又干笑了两声,“哈哈,是夸奖啦。”

但好像气氛变得更尴尬了些,一时间大家都不再出声了。

我是不是又说错什么了?阮衿说这一句是希望自己来这么一趟可以派上用场,但不知为何,总觉得李隅心情并不太好。

外面的海风是咸湿的,李隅一只手撑着下颌,脸始终是朝向窗外的,外面模糊而遥远的海面上波光粼粼,一群争食的海鸟飞起来了。错眼看去,正从李隅眉睫前扑棱而过,进入了眼瞳中,又穿过他侧颜浓重的影子,成功钻出后来到了另一端,向着蓝天更广阔之处去了。

就好像他整个人是个空壳,是一道投射下的虚影,任谁走过了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是那么孤寂又坚决的一道影子啊,让人完全抓不住。

阮衿并不懂李隅在想些什么,很久以前同他相处的时候就那么觉得。有时候看起来李隅好像漫无目的,但事实从来并非如此。他总是在独自思考着,好像早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对数学感兴趣也好,去参加各种竞赛也好,,拿着相机四处去拍城市的疮痍也好,甚至到最后选择出国也都好。每一步都走过来了,成熟得好像没有经历过每个人都会有的青春迷茫期。

那么现在的李隅想做些什么呢?或者说,正在做些什么呢?

其实只说当时想说的是,“不管你想做什么,能不能让我陪着你?这就是我想要的。”

即使你看上去哪怕一点儿也不需要我。

当然这个无比真切的事实是令阮衿说不出口那些更肉麻的话,李隅听了可能只会更恶心,不过能和他去一趟深城也是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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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下榻的酒店落脚,一行人在楼下餐厅里用饭。深城沿海,故而盛产海鲜,于是厨子送上来的都是些干捞翅,血燕和鲍鱼汁鸡脚之类的菜肴。盘子里热气腾腾的一整只鲍鱼淋着高汤熬制的油亮酱汁,点缀在一旁西蓝花和芦笋翠绿欲滴,教人看着人食指大动。

Tiffany前一天特地问了这家酒店餐厅里的招牌菜是什么,她自己吃得很开心,但好像眼前这两个人倒并不买账,手中握着刀叉都是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

方才Tiffany想起还没有为阮衿多订一间房的事情,但是阮衿说的却是“不用再麻烦了”,李隅也是默认的态度,竟没有生出任何拒绝的意思。

天呐,所以居然还真是那种关系啊,那以前怎么没有见过这位阮衿先生……Tiffany觉得自己有必要向阮衿提个醒。

草草用过饭之后,李隅去摆满了盆栽的露台上抽烟了。阮衿从厕所洗过手之后出来,Tiffany正站在外面拿着粉饼对着镜子补妆,好像是在特地等他。

转过来又是一张巧笑倩兮的脸,“小阮先生。”

“是有什么想要问的吗?”阮衿看着她那张漂亮又聪明的脸,已经猜到了来意。

“老板的私事我当然不会过问太多啦,问太多会被杀头的。”洗手台的灯光朦胧橙黄,Tiffany抬手把头发撩至耳后,长条的耳环在灯下闪出璀璨的光华,“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他这个人,其实真的很容易反复无常。我手机里帮他拉黑的号码有上百个了吧,其实也没有别的,都是些合作伙伴,或者吃过饭有过几面之缘的,有用的联系方式他都让交给我留着,没用了就删掉。但是你知道吧,他就是故意的,对别人那样笑一下,或者说点引导性的话,蹭蹭就上钩了,他能拿到他想要的。虽然这是生意场上的手段,但倘若用在感情上,这是不是还挺过分的?”

因为刻意委婉,所以说得有点颠三倒四,但是阮衿大致听懂了,她的确是在善意提醒,可千万不要对李隅太认真了。

不过这显然是误解了他和李隅的关系,他们不是谈恋爱,且现在本就没有任何公平可言,将断未断,藕断丝连的,那根绳一开始就在李隅手中。

“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我们就是非常浅显的关系,不需要对彼此负责那种。”阮衿笑了一下,手上残留的水差不多已经完全干了,他低下头去,“而且,算是我单方面在纠缠他,他没有对我有任何的……”

任何的什么?后面的具体内容Tiffany还没有听清,阮衿就已经先出去了。

“嘶,不过我主要是想让……”Tiffany剩下真正想说的却还没说完,便只能低声说给自己听。

她觉得自己好像把这场对话给彻底搞砸了,只是伸手抚着额头,开始追源溯本,思索自己刚刚最开始想说什么来着,明明是想让怎么就开口变成扒李隅的黑料了,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可能会被掐死喂深城的海鸥吧。

不是每一个人都值得去提醒的,那自然是因为,阮衿和李隅之间是有什么是不同的。从后视镜里左右打量,仔细观察过,各自都从窗外看着街道两旁相似的风景飞驰而过,但Tiffany就是那种对立的剑拔弩张中窥探出了一丝极不寻常的暧昧气息。

即便从没有一刻真正对视过,但每分每秒却都像是在拥吻。

这还真是挺有意思的事。

作者有话说:

虽然这一章根本没有kiss但还是起这个名字了。(另外后面回忆杀和现实将穿**行,大概是写几章现实再回去,区分的方式就是章节名吧,两个字的就是现实。现在现实还有几章要写)

第65章 显影

一杯茶缓慢地推到李隅的面前,瓷杯下沾了一圈水渍,李隅说了谢谢,双手拢着接过来了。

这里是那个科技公司老板的家,是那种老小区的单元楼。泛黄的墙上挂着“家和万事兴”的十字绣,那些家具也都是老一套的,绿皮沙发,罩着那种带花纹和长流苏的沙发布套。

面前女人的脸在白雾中显得异常憔悴,“其实老裴也不是不愿意见你们,主要是现在去公司都是在堵他着讨钱的,家里也被催债的上门闹了好几次。你们上来的时候估计也都看到了,那些红漆都是他们泼过。“

她顿了一下,情绪变得低落下来,“不光是邻居来投诉,小裴也是完全受不了一点惊吓的……所以就算是想,他也不敢着家。小裴是我儿子,得了有自闭症,特别怕生。”

“他小的时候是真的很乖的,你们可以出去问,街坊邻居谁见了都夸聪明。我跟老裴都那时候各自忙工作,我在医院值夜班,白天回家总是睡得不省人事,忘记做饭他还会自己下面吃。我有一回没去接他,他就说‘不要紧的,妈妈太辛苦了,我可以自己走回家的’,整整两年多啊,两年多,我这个当妈的完全都没注意他在回家路上被……”

“现在好啦,忙来忙去,做什么赚大钱的梦,现在是两头空空,什么都没了……”

李隅原本是谈公事的,而对面的女人说的话颠三倒四,情绪一上来,把自己家事全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倾吐出来。

但是李隅仍然在专注地听着,偶尔轻微点头,甚至抬手轻拍她瘦弱的后背以示安慰。适时向对面擦着眼泪的女人递出纸巾,任何出声打扰的意思都没有。

阮衿坐在一旁看着,看那串佛珠绕了几圈贴在他的腕子上,一下下轻碰在女人起伏的肩脊上。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霎时涌上心头,他有种重新回到高中时期的恍惚感。

李隅那时候陪着他去锦城,面对着哭到崩溃的陈惠香,反应要比现在生涩许多。他当时仍旧是一个少年,不知道该在什么恰当时机递纸巾,也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话,只能以局外人的身份保持沉默,在窗口坐成一尊雕像。

然而时隔多年,面对着一位同样精神崩溃的母亲,他对于如何表达正确的安慰早已驾轻就熟。

那表情是很温柔的,甚至可以说是充满理解,而温柔通常会令情绪失控的一方率先投降。

“不好意思啊,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吓到你们了吧。老裴一会儿就到家,我让他好好裹严实了绕小路回来的。”

女人把自己脸上乱七八糟的泪痕迅速擦干,倘若不是眼圈都是红的,根本看不出哭过,在宣泄之后又重新恢复了冷静。

她把话题重新引回到正事上,絮絮叨叨说了些老裴的合伙人是如何卷款逃跑,现在又是面临的境况又是如何窘迫。

“其实也不应该这么相信我,裴先生不就是被合伙人给骗了么?”

李隅笑了一下,抿了一口茶。

“事到如今我们还有什么值得骗的呢?”女人自嘲地摇了摇头,事业和家庭都成了一滩烂泥。她又把目光怔怔地转向阮衿,那目光既柔和坚定,“况且既然是小阮说的,我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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