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窥吴江
钟在御才当上经理,新官上任三把火,百鹤一而再再而三,实在是恼火:“你躲我什么!我哪里惹着你了!”
百鹤怒气冲冲:“你丫阳气太重,冲着我了!”
瞧瞧都什么话。
钟在御气势全漏干净,臊得慌,看看百鹤又看看夏还妃,哑口无言。
夏还妃笑得直不起腰:“他年龄大,重度骨质疏松,看你活力四射的,受不了。”
百鹤鄙视他:“十七十八,阳|精勃发。等你过了年龄,我看你还怎么冲。”
不是修炼就是阳气,现代化主义飞速发展的今天,满口迷信的老头可不常见。
等吴窥江进来,挨着钟在御坐在。更衣室从没有挤过那么多人,狭窄天地一时热闹,张罗了一桌好菜,如开联欢会。钟在御挨蹭着人,分神地想怎么不用休息室呢?那天看起来挺敞亮的。
吴佩汉孤单地独坐一边,他双手合十,掌心里夹着筷子,咳了一声,唤来所有人的目光,特有面子:“那个……今天感谢大家的慷慨相助,我是新来的——”
钟在御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空荡荡的胃里已经在火烧火燎,那是胃液在起义独立,结果还要听饭前感言。
所幸吴窥江也听不下去,板着一张脸,本就是一张生冷的脸,结果更可怕:“食不言寝不语。”
吴佩汉不懂看脸色,有点不满:“哥,还没开动呢。”
吴窥江以自己为理,因而理极歪:“从现在开始,到睡觉前,都不要说话。”
吴佩汉终于通了七窍,低下头:“那我不说了。”
早晨换好衣服,下班各找各妈。百鹤走在最后,准备锁门,就看见一贯早走的吴窥江还没走,他迟疑一下:“大爷?”
吴窥江他对钟在御说:“你住的远,我开车送你回去。”
钟在御一愣:“我骑车了。”
吴窥江不容拒绝:“放后备箱,我有话要跟你说。”
吴佩汉最没眼力见,不放过任何能通大哥亲近的机会,凑过来:“哥,你捎我一个!”
吴窥江不愿理他:“你没长手还是没有车?”
有手有车的钟在御把自行车搬起来,放在后备箱,山地车不重,就是块头大,后备箱盖不上,一路都张着嘴。
有手有车的吴佩汉噘着嘴,进了自家兰博基尼。
第9章 秘密
钟在御憋着口气,抠着安全带。
吴窥江见他侧脸鼓鼓的,好玩又好笑,趁等绿灯的当口,大发慈悲:“你有问题问吧。”
钟在御犹自怯怯,显尽胆小:“我怕冒犯,你先保证别不要我。”
“要你,怎么会不要你。”吴窥江心想这都是什么说法,什么要不要的,叫他绷不住,“不会辞你的。”
钟在御呼出胸肺间的那口浊气,一股脑儿地问:“百鹤讨厌我做什么?”
吴窥江以为他张口会问放映机房那事,轻笑:“百鹤不喜欢和人亲近,放映机房里的那个,是他孙子。”
他笑,钟在御也没头没脑的跟着笑,瞳仁乌黑,“为什么,他是不是有什么?”
“他被烧伤,重度的。”
钟在御差点跳起来,他家貌美如花的奶奶都不愿见人,结巴了:“我、我不是有心的,我也没想笑话他,我就是想看看他。”
吴窥江不介意:“我知道,他没伤到脸,也不是怕人。就是不愿意见人,等你跟他熟络了之后,说不定肯让你见了。”他不徐不缓地补充,没有用回忆的口吻,“救人灼伤的,一把把人推开,纯碱。那之前精神就不好,之后就更不行,百爷家只有他爷俩。百爷退休前是精神科教授,算是治疗吧。”
钟在御心思单纯,一眼见底,也能明白:“他救下的那人?”
“找不到了。不吭不响,连句谢谢也没有。”话题有点沉重,吴窥江再三言两语,抵挡不住事件本质上的恶劣。他转移话题,“你旁边有口香糖,吃点。”
钟在御嚼着口香糖,没想到这老板还挺善良:“那你那间休息室是不是为他准备的?”
周到而细致,各方面都考虑妥当,钟在御都没这么体贴地照顾奶奶和太爷。
吴窥江点头:“对,不过他更喜欢在放映机室睡,晚上放电影,就这么活下去。”
钟在御怔怔地:“我真是,有点看不透你了,你太好了。”
这话太暧昧,情意拳拳,狂妄的秋老虎节节败退。吴窥江稳稳端着方向盘,瞥着他吧唧吧唧嚼得欢,空咽了口唾沫:“给我也吃一颗。”
钟在御“嗯”了一声,原本准备整瓶递过去,又见他还分心看前面的路,一股冲动油然而起:“我喂你吃,你专心开车。”
吴窥江心中咯噔,喂?
大脑翻车,哗啦一下,还剩空白。
钟在御倒出两粒,白白小小,窝在手心,就要伸过去。
车它自己抽搐,压过实线,再压虚线,划了个规范的大写S,才四平八稳。
啪啪两粒全掉了。
这倒霉催的。
“刚才前面有只狗。”吴窥江悄悄地往旁边蹭,安全带反人类,拼死救命地阻挠他,这人世间最傻逼的发明,“再喂我两颗。”
钟在御倒倒瓶子,“没了,刚才是最后两颗。”
车前的路宽敞笔直。歪歪扭扭的树,金光灿烂的叶,吴窥江悲哀自己的贫穷:“下次一颗一颗地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