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窥吴江
一开口,问到一起去。钟在御最近心虚,主动退让。穿上带体温的衣服,林森重问:“一定要去?”
钟在御想起老板一早的火,应该带着起床气,还气自己出尔反尔,“看能不能来得急吧,来得及就去,来不及就不去。”虽然老板说能等一两天,但百威明等不及。他没跟林森提过,怕他觉得吴窥江这一伙人问题严重。
当他心里有数,林森总不能事无巨细,又不是巨婴:“没拍好,里面说没感觉,歇二十分钟再拍。”事都是过去的事了,顾好当下再说,“就数他事多。我白眼翻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揉揉眼睛,手没洗,更疼了。
钟在御想起百威明和百鹤翻的,立马说:“我教你翻,有诀窍。”
林森长见识了:“这还能有诀窍!”
教他能让钟在御暂时忘记矛盾,难怪说为人师表,古人不欺。钟在御愉快,他不敢说起百威明,还不敢提这几日所学么。
钟在御现学现用,告诉林森怎么看镜头找最佳位置。哪怕副导给你定位,也可以暗地里挪个半步,百分之八十的光环比五十的好。
林森想亲他:“你从哪里学来的?”
钟在御答:“老板教的。”
林森琢磨,难怪这么依依不舍,换做是他也不舍得。可惜程鹿只会做音乐,什么走台站位的,反正自己是焦点,也就不在乎。
他纳闷,难不成吴窥江以前是做明星的?所以既懂演戏,又深谙潜规则的套路,还有钱瞎霍霍。
等到跟夏还妃约好了时间,钟在御早早回去,背好书包。他打电话:“夏姐,我去接你吧,咱们一起坐公交车。”
“在御唉。”夏还妃委婉道,“哎呦你说这是什么事,我对门住了个孤寡老人,一大早过来敲我家门。”
完美勾起了钟在御的同情心,这种老人家,一提就叫他心疼,他问:“他怎么了!”
夏还妃惟妙惟肖地学:“摔断了腿,动不了,一动就嗷嗷叫,我送他去医院了。”
这逻辑不对,摔断了腿还怎么敲门,钟在御没吭声。
夏还妃语调不变,似乎没意识到这个巨大漏洞,“那我今天就不去了,你去呗,我刚才打电话叫老板送你去,正准备告诉你呢。首饰店老板那也打过招呼了,放心,都给你算进价。”她讲义气,特别强调,“买贵了,我就去砸他的店。”
钟在御傻眼:“老板送我去?哪个老板?”
“吴老板啊,还是咱们自家老板好,你说是不是。”夏还妃夸起来人不要命,大有在人民公园推销亲儿子的架势,“人又帅又多金,钻石王老五,下凡七仙子,貌比潘安,还没韦小宝的福气——”
“夏姐,七仙子都是女的。”钟在御可算受不了这胡吹海侃,提醒,“你在看什么电视剧?入迷了吧。”
第32章 玛瑙
前挡风玻璃上的贴着罚单,位置同上次一样。不过这次的交警是一面做出要贴的威胁姿势,一面同里面的人大眼瞪小眼。
通常这种情况,客气点的司机摇下车窗对网开一面的交警同志感激不尽,不客气的也马不停蹄踩油门走人。偏偏里面这位,神色不改,坦荡荡地瞪过去。
吴窥江看这晒得黢黑的交警想贴又不贴,当他当街表演作默剧。他摇下车窗,大大咧咧:“我等我老婆,他一出来就能看见我!”
车旧是旧了点,依稀能辨出当年开出4S店时的张扬跋扈。交警由衷佩服,竖了个大拇指,开启十六倍的速,贴完马路牙子边一溜的车。
吴窥江在车主哀声哉道的抱怨中,等来了钟在御。他嘴里念叨此人太可恶,心里惦记怎么这回穿那么少。
——林森完全沉溺于新学来的知识,忘记提醒钟在御多穿件衣服,免得老男人打着嘘寒问暖的由头,趁机而入。
钟在御记得电话里一通呵斥,他也不知怎的,没上车前准备好伏低做小,上车时脾气一飞冲天,杠上了。全身上下,只有机械般的礼貌:“老板。”
要么就是因喜欢一个人而作,要么就是反正影院也要拆了马上就说“拜拜”的破罐子破摔。钟在御自欺欺人,想他必须是后者。
那被夏还妃夸出十八班花样来的老板,用鼻子冷哼一声。开车上路,压着最低时速,从善如流地超车与加塞,像车内载着待产的媳妇儿。
安全带护不住钟在御,他有点害怕,开始怀疑起老板不是气自己不想去。毕竟自己那点鸡毛蒜皮,不值那么大的气性。
“下车了。”
副驾驶座上的那位不吭声,没动静。吴窥江收回开车门的手,另一只手揉了揉钟在御额头。兜兜转转,天冷了,他还是担心人家是不是叫流感病毒击溃,才闹起别扭。
“下车吧。”吴窥江的这一声里,得是多无奈。
大眼珠子瞪过来,一丝气焰也剩不下。
那场起于莫名止于无言的火,偃旗息鼓。
这座城市半新半旧,高楼林立中,总是夹杂许多破旧巷子。假货这种玩意,就是没法同敞亮联系在一起。
令人跌破眼镜的是,这还是一条络绎不绝的旧货市场。二手货琳琅满目,挤满了各种淘宝的人。
刚才暖和起的心境,叫这熙熙攘攘的市场彻底焐热。钟在御喜欢热闹,兴奋:“这里好多人啊!”
吴窥江心里则百鸟狂飞,皱眉纳闷,什么破地方。他以防止被挤散为借口,脸不红心不跳,揽着肩头朝怀里带。粗略一打量,跟旁边那染黄毛的小伙子搂染粉毛的女朋友一个德行。
按图索骥,找到约定的店,门口吊着透明与虾黄的珠帘,掀开来,门旁有只毛色鲜亮的鹦鹉高声唱:“欢迎光临。”
吴窥江觉得除了身边的人,也就这鸟值得他看两眼。
店主人至中年,头顶枝繁茂密,蜗在柜台后看宫斗剧,两个妃子正热火朝天地争辩,他说:“随便看看。”
钟在御说:“夏姐叫我们来的。”他粗略瞥一眼玻璃柜台里的标价,最低六百,好不吓人。
“夏姐!”像是什么稀罕人物,店主热情地站起,“你们是夏姐介绍的,早说嘛,哎这些价都别看,不算数,给你们算夏姐的价。”
玉石美,吴窥江的审美也就那点不上不下的高度,钟在御和老板打成一片。他瞄到柜台上有带壳的谷子,不懂客气为何物地抓了一把,逗那鹦鹉,想看它会说什么。
“欢迎光临”“你好”“慢走”非常流利,吴窥江试图教它念“御儿”。他想那个儿化音对于畜牲而言难学,学成了也真动人。
没想到鹦鹉一口一个,骗走好些谷子。
店里冒充玉的石头满目,真金白银的玉可能一块也没,吴窥江黑着脸想可不都是“玉儿”,难怪一点反应也没有。
老板拎起一串粉珠手串,竭力推荐:“年轻单身没对象,粉晶适合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