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窥吴江
“好个屁,有钱是好人,没钱就孬种。”程鹿嗤之以鼻,“他就是那种拍文艺片经常亏,没钱就接商业片,什么火拍什么,赚够了立马回去追求理想和艺术,等没钱了再回来各种求投资。以前干过拿了钱转头就改剧本换演员的事,被打断过腿。”
林森喜闻乐见,不冷不热地等下文。
钟在御一不留神被签戳了脸,幸亏是竹签,没喋血烧烤摊。他摸摸脸:“不会吧,看不出来啊。”
程鹿没想到他胆子那么小,比波澜不惊的林森有意思多了:“长好了,又不是剁腿,也不是得罪黑涩会,也不是偷抢拐骗。再说文人嘛,又倔又驴,欣赏看乐的多,最后还是要为五斗米折腰嘛。”
他高深莫测地点起一根烟,还想再端点架子,二郎腿翘一半,冷不丁的指间一空。
吴窥江踩灭了烟:“那么多烟跟仙境似的,还嫌不够?”周围烟火缭绕,他们是一群接地气的仙子。不过吴窥江纯属出于我不能抽谁都别想抽的心思,有难同当。
上了蛤蜊,大葱清清白白,这回的热气腾腾又刺激味蕾。钟在御有奶就是娘,有吃不怕烫,唆了好几个,含含糊糊地说:“你知道的真多。”
“音乐演戏不分家,一回事,御儿,有空来录音棚试个音,小森嗓子不行。”程鹿有样学样,不过本地人都不擅儿化音,说起来别别扭扭。
吴窥江一口分不出南北的普通话,骨子里北方人的基因让他把儿化音念得情意绵长。林森自愧弗如,把这个称呼划归吴窥江专属。
程鹿像是唱不上一个高音,音乐人的骨气支撑,时不时念叨一句“御儿”。当然他不敢叫“森儿”,林森嫌毛骨悚然,一句勾起一身鸡皮疙瘩,二十四小时都消不掉。
钟在御嘿嘿地摇头:“等我拍完吧。”
吴窥江拧眉:“拍完回学校好好念书,唱什么歌啊,你五音不全。”本来陪他时间就少,怎么又有乱七八糟的事横插一脚。
钟在御立马眼巴巴地看程鹿,像宠物商店放在临街橱窗里吸引顾客奶猫,走过路过甭管男女老少,一应不在话下。
程鹿十分畏惧吴窥江的威严,说:“排队排队,亲戚也不给插队,我先给你排个队。”又飞快地转移话题,“唉我在跟你们说说这个费导怎么拉投资的,对了,老吴他来求过你吗?”
吴窥江在满桌凌乱的串儿签儿壳儿中八风不动,冷冷地说:“求什么,你喝多了吧。”
程鹿应景地打了个饱嗝,揉揉眉心,终于承认:“哎呦我喝猛了,上台时晚饭也没吃,被请了几杯。”
“行了你,闭嘴吧。”林森话中带厌烦,拿走啤酒瓶,当一声磕在水泥地上,同时推出一盘孜然粉辣椒面镶嵌的羊肉。趁程鹿侃大山的时候,他一块块从签子上夹下来的。
做生意的心思活络,卖烧烤的夏天还卖雪糕,一年四季卖酒,啤白红种类齐全。
结账时林森顺便要了瓶口袋装红星二锅头——这种最便宜。钟在御问他干什么,他神秘莫测地摇头,直接揣兜里。
吴窥江送他们到家门口,一回送两,不怕被说三道四,毕竟可以说是坐黑车。
林森把二锅头掏出来,拧开瓶盖。
白酒辛辣刺激鼻粘膜,钟在御打喷嚏的同时听见他说:“来,喝一口。”
第53章 意外
吴窥江挡开酒瓶, 只觉得林森这头妖精终于露出凶恶本相,是时候让钟在御认清他的庐山真面目。
林森不理会他, 只对钟在御说:“你呡一口嘛, 有点酒味就成。奶奶肯定在家等你回来, 咱俩再统一口径,说出去陪投资喝酒, 她知道了, 指不定心疼呢。”
钟在御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瞪圆了眼睛往后退,一退就落入吴窥江怀里。
对于钟在御破天荒地与他统一战线, 吴窥江老怀欣慰, 训人都有了底气:“馊主意,奶奶担心怎么办。”
林森坚持初衷:“你们出来吃饭奶奶就不担心啦, 奶奶只有一眨不眨地看着你才会不担心。奶奶要是真买了什么吃的也就算了,你就不怕买了不该买的?以前用BB机,现在有智能机,以前抽鸦片白|粉,现在呢?”
钟在御抽了口冷气, 吴窥江说:“行了,别吓唬孩子。”
林森没事就爱听舞场风云, 上个世纪消金窟里人人狗模狗样,背地里还不是魑魅魍魉。换个时代,而今也一般。
钟在御心思没他多,雁过留痕, 他听过就忘。
林森记在心里,他怕奶奶故态复萌:“奶奶的烟是在有了你之后才戒的,酒呢,是发现你刷盘子赚校服费才戒的。”
所有的安分和忍耐都是建立在心疼之上。
钟在御一把抢过酒瓶,咕噜就是一大口。
吴窥江和林森连忙争抢,吴窥江占据地理优势,先一步抢下来,两人衣上溅了半瓶,一时酒气熏天。吴窥江试图掐开他紧闭的嘴:“喝那么多干什么!吐出来!”
林森也急:“不是叫你呡一口吗!”
钟在御含了一大口,如含魔鬼椒,口腔火辣辣,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想这些算什么,咕噜一声全咽了。他伸舌头呼哧呼哧喘气,辣感如突突的火车头,从口腔到胃,无一不绕过他,还云淡风轻地说:“没事啦,我酒量好,千杯不醉。”
前不久还一杯倒,现在就千杯不醉,反正都在家门口,吴窥江夺下瓶盖拧上,看着一身酒渍,叹:“这下一定要被查酒驾了。”
钟在御着急回家:“查呗。”
吴窥江绣口一吐,整个醋缸,埋怨他:“没谈恋爱的时候担心这担心那,和几个小伙子喝杯酒还问三问四,现在就眼巴巴地盼我不好,再过几天是不是就盼我吃牢饭了。”
林森翻完白眼,悄默声地捂耳朵背过身,不听不看。
臊得天上月亮都红彤彤的,钟在御想钻地缝,推搡他:“你走吧。”
吴窥江被他推壤了一番,心满意足地走了。
回去走漆黑的楼道,钟在御觉得自己烫得像块火炭,掏钥匙时,感觉铜钥匙都软了。
林森怕这小软货三言两句就对奶奶缴械投降,按着他的肩膀,再三警告:“硬气点,招子放亮点,拿出你十二分的演技。”
钟在御答应得信誓旦旦,扭头就是颗软蛋。
奶奶看着电视等他:“回来啦,饿不饿,给你下碗面吃。”她起身,关上电视,没走两步就闻到明显的酒味,愣在去厨房的半路上,“你去喝酒了!”
钟在御唯独演技时刻在线:“嗯,陪导演他们,都去了,就喝了两三杯。奶奶我不饿,喝前特地吃了好多。”
奶奶一愣,明明没有沾水,却在衣摆上擦擦手:“去冲个热水澡吧。”她面对的是厨房,迈出一步才反应过来,颤颤地转身。
钟在御看着奶奶的背影,想花几千块算什么啊,目前赚的对他而言真不少,他就是全给奶奶和太爷爷花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