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鬼策
黑暗中又有一个声音在陈阳耳朵边轻声说话,“别怕,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一会儿就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声音居然把陈阳的害怕和暴躁给安抚了下来,仿佛有个东西往他身体里钻并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一样,他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进入他身体的部位,先是头,接着是一双撕扯他血肉的手,接着是一个身体,再后来是一双脚。
陈阳不停地打着冷战,肚子痛得快抽筋,他抱着自己的肚子,出了一头一身的冷汗。
这时候,刚才熄灭了的白纸灯笼又亮了起来,朦朦胧胧的光线下,陈阳发现自己全身光溜溜地躺在那个男人的怀里,而那个男人还用衣袖子在帮他擦汗——或者说不上是擦汗,那个衣袖子只是做了个样子,他身上的汗水就已经成了一丝白雾,散到了四周。
发现自己躺在那个男人怀里的陈阳,只是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嘴里动了一下,含糊不清地骂了一句,“草你妈。”
那个男人也不知道听到了还是没听到,手停了一下,接着继续在陈阳耳朵边说,“好了,都好了,你可以睡了,睡吧,睡吧——”这好像催眠一样的声音,还真的让陈阳渐渐地坠入了睡梦里。
陈阳醒过来的时候,是躺在路边上,赵安也在。
太阳正当头上,周围的杂草树木中可以听到虫鸣鸟叫,生气十足,陈阳一翻身,从地上坐起来,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他记得并不是太清楚,唯一有印象的就是那片浓雾,那双冰冷的手,还有自己的肚子。
陈阳把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摸了一下,好像没有什么.就在他出神的时候,赵安醒了,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揉着眼睛,打着哈欠,看到陈阳手放在肚子上的样子,说了一句,“陈哥,你饿了?”
第90章 鬼胎
两个人赶在太阳爬到最上面的时候,回到了修路队的工地上。
工地上的那些人远远地看到他们两个,就打起了招呼,几个人一说起,原来昨晚上其实是个乌龙,那个叫成子的,就是到边上撒了个尿,哪想到跟他走在一起的刘叔,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误会了。
后来,他自己回来了,还在路上遇到了那几路来找他,至于陈阳他们两个,大家都没注意,还以为他们直接回庄子里睡觉去了。
陈阳没说什么,只有赵安跟他们说得脸红脖子粗。
一觉醒来,发现睡在大马路边上,这种事怎么看奇怪得很,最重要的是,他还不记得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赵安把这个事跟那些修路的一说起,年纪跟他差不多的,就开始起哄,说他是为了不扣工钱故意来这么一出,年纪大一点的,面上倒是露出了一点不太对劲。
陈阳看着旁边面色发黑的刘叔,“刘叔,你怎么了?”
刘叔是个四十多岁的黑瘦男子,平时在修路队里不怎么爱说话,他接过陈阳递过来的烟,夹在耳朵上,压低了声音跟陈阳说,“这个魏庄很邪,几年前,我们修这条路的时候,就出过事,死了两个人,当时包工程的,出了一大笔钱才把这个事给压下去。”
陈阳听了,若有所思,他拍了拍面露愁容的刘叔的肩,以示安慰。
说了几句之后,就开工,这一次,虽说是修整路面,实际上却是要把这条路拓宽,再把已经到处都是坑洼的柏油路面铲除掉,铺上水泥路面,工程比较大,工期也就相对来说比较长一点。
对于修路队的人来说,工期长不长都无所谓,到哪不是做事,不是赚钱,陈阳开始还不习惯这种早出晚归的重体力劳动。
他以前在外面,开始两三年也是很辛苦,但是后来他脑子灵活,手脚勤快,学了不少手艺,不但工资翻了几番,就连工作也轻松了不少,最重要的是,到底是身在大城市,夜生活丰富,现在下了班,却只能打打牌,看看电视。其实就连电视都看得不多,魏庄里到了晚上,都是死寂死寂的。
不过,生活都是这样慢慢习惯的,陈阳心里想。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陈阳看着桌上那些菜,一点胃口都没有,随便吃了大半碗饭就放下了,他觉得,自己要是勉强把那碗饭吃完,估计胃里面的东西都翻出来了。
吃了个半饱,躺在休息处的凉席上,翻来覆去,还没睡着那边又喊着上工了,一出来,陈阳就觉得今天的太阳比平时要热,地上都是白花花一片,看得人眼前发晕,压路机的驾驶室像个蒸笼,他实在呆不下去了,就跟前面喊了一声,从压路机上跳下来,疾步走到旁边的树荫。
一直等站到了树荫的范围,陈阳才觉得松了口气。
身上的衬衫和裤子已经被汗水湿透了,陈阳坐在树下,旁边走过去的赵安看了他一眼,“陈哥,你不是中暑了吧?那里有藿香正气水,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去喝一瓶子。”
陈阳脸色不是太好,他四肢滚烫,额头火热,肚子那里却是冰凉的。
这种症状说出去,就跟女人来那个事一样,陈阳想起以前那些百无禁忌的女人在他面前说三道四的时候,听来的事,他用力按了一下肚子,却并没有任何不良的反应。
陈阳靠着的这棵树是一棵大槐树,发得发黑的叶子,密密麻麻,把阳光全都挡在了上面,连一点余碎的阳光都没有遗漏,陈阳觉得发晕的脑袋渐渐地清凉了下来。
他没有注意到,从那棵槐树的树身上,有一丝一缕的灰白色阴气渗入到了他身体里,慢慢地聚拢到了他肚子那儿,好像冰块一样的腹部,软化了一点,陈阳舒展开四肢,几乎要在这棵树下睡着了。
但是,陈阳很快就克制住了这种偷懒的心理,他是拿工资干活的,压路机只有他会开,他要是真这么睡过去了,今天的进度就要被拖下来了,陈阳走到修路队放东西的地方,那里有准备好的茶水,以及一些急救的药品,比如说藿香正气水。
虽然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一阵难受到底是不是轻微中暑,秉着有备无患的心理,陈阳还是拧开了一个盖子,一仰脖子,把整瓶味道呛人的藿香正气水一口气喝了下去。
才刚喝下去,陈阳就觉得一股绞痛从肚子那里传过来,痛得他面色发青,嘴唇发白,一下子捂着肚子跪在了地上,那种肚子里面好像有个鬼爪子在撕扯内脏的剧痛,让陈阳这么一个被人砍了一刀都没放在眼里的大男人,差点叫出了声,但是,忍也是有极限的,过了极限,陈阳就一头栽在了地上,彻底地痛晕了过去。
旁边的赵安看到了,大叫一声,“陈哥,你怎么了?”
他这一生喊,把其他人也喊了过来,那些人一看陈阳倒在了地上,立刻有几个人就过来,刘叔指挥着几个年轻一点的,“快,快把人抬到魏庄那个卫生所去。”
陈阳其实就晕了那么一下,就清醒了过来,只是剧痛让他身体脱力了,就好像有个人拿着把砍刀一刀下去,把他控制肌肉的神经直接砍断了一样,于是,他就这样意识清醒地被几个人抬起来,送回了魏庄。
到了卫生所,魏时穿着个人字拖,啪啪啪地跑过来,让修路队的人把陈阳放在了靠墙边那张铺着白色床单的病床上。
接着,魏时手一摆,“你们让开点,让开点。”
他弯下腰,上下打量着陈阳,陈阳眼皮急剧地颤动,似醒非醒,魏时把两根白皙的手指搭在陈阳的右手腕上,给他把脉,那个脉至少把了十几分钟,等在一边的修路队里的人都不耐烦了,在边上说,“我说魏医生,这个脉要把到什么时候?陈阳还没醒呢!”
魏时丢了一句,“不把病看清楚,我乱下药,出了人命你们负责不?”
边上的人,笑了起来,不说话了。
又过了一会儿,魏时终于把手放了下来,“你们回去吧,人没得什么大问题,就是昨晚上受了点惊吓,吹了点风,有点着凉。”
这个话就有点糊弄人了,陈阳这身板,怎么看也不是那种吹点风就会受凉的,哪里会这么弱,不过,既然人家当医生的,这么说了,其他人,也就又托付了几句之后,赶回去上工了。
等人一走,魏时把大门一关,从办公桌里拿出几张黄符纸,烧成了灰,丢到一杯水里面,再把这个符纸水灌进了陈阳嘴里,一灌进去,陈阳的喉咙里就发出“格格”的声音,魏时赶紧把陈阳扶起来,陈阳脖子一伸,已经是吐了起来。
把胃里面的东西全吐光了之后,陈阳终于睁开了眼。
他眼睛还没睁开,就说,“魏时,你帮我看看,我身上到底出了什么事?”
魏时放开他,“你喝了那个藿香正气水,跟你肚子里那个阴气中的东西起了冲突,所以才晕过去的。”他看着陈阳,“你身上阳气太重,阳极而阴生,难怪那些东西会找上你。”
陈阳扶着床,站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时也没多想去掩饰自己那些话里的惊世骇俗,直接说了出来,“你肚子里长了个阴胎。”
陈阳一愣,“你是说阴胎?那怎么可能,阴胎不是怀孕的女人不小心撞了邪或阴气入体,才会出的怪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