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十
当闻天从过往中回神的时候,恰恰已经跪下,痛哭流涕的求大长公主饶过她,她不是有意编排鲁国公的。紧接着,就像是生怕闻天不信一样,恰恰详细的把她所有知道的经过都和盘托出。是有人雇她花钱来给谢鹤编排一段风流往事的,不是为了抹黑谢大才子,而是为了给别人设套。
那个别人如今就在对面酒楼的酒阁子里。
恰恰站在的台子是经过特殊的声音处理的,只要站在台子上一个对应的点,声音能被扩大无数倍,有点类似于回音壁的感觉。对面的人未必听清楚了大长公主说的全部,但是恰恰的招供却是人人都能听到的。
谢介缓缓抬手,指了指自己:“这是要给我设套?”
全酒阁子的人跟着房朝辞一起点头,显而易见,这就是在给你设套啊。手段拙劣,但行之有效,要不是大长公主救场及时,肯定会被不少人看去笑话。
镇国大长公主还稳如泰山的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问恰恰:“指使你的人是谁呀?让我也见见世面。”
“是张家的张郎君,张慎独!”恰恰做这一行已是熟手,很是知道留存证据,保护自己的道理,“我有证据。”
“你血口喷人!”那边的酒楼上传来一个着急忙慌的男声辩解。围观群众却发来了“哦”的起哄声,瞬间理解了始末,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嘛这不是。
不等谢介跑到隔壁去教训人,已经有江左本地人不干了。这座酒楼的老板正是江左人,准确的说祖上也是寻山南一个村里出来的。一直以自己老家人杰地灵出才子为荣。如今听到谢鹤被这般污蔑,并且得知是自己酒楼里的客人做的,当下就带着人上来了。干什么?送客!钱他也不赚了!只是自此把张独列了拒绝来往户。南桑瓦舍也做出了一样的决定。
张独下楼灰溜溜的离开时,几乎是人人喊打,就这样他还得跑去给镇国大长公主行礼,道歉,顺便解释。
闻天并不接受道歉。
身边的女使表示:“就你?也够格与我们大长帝姬说话?什么东西!”
四周一片叫好声,这可比听说书刺激多了,今日得见公主风采,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大长公主轻轻松松,都没有出手,就化解了一桩儿子有可能会遇到的危机,她倒也没有再作停留,只是让她带来的将士自己玩,她先带人回去了。
走之前,大长公主还朝着酒楼深深的看了一眼。每个人对这个眼神都有不同的解读。
但谢介却门清,他娘是在对他说……看老娘今晚回去怎么收拾你!
谢介:QAQ娘,你听我解释,我是无辜的。
作者有话要说: 神宗:为啥我女兄叫闻天,我二哥叫闻地,而我叫闻盆子,我是捡来的吗?!
蠢作者:……因为我也不知道天地之后还能起个啥。
*关于老娼八卦当年才子的这个事,其实我的灵感是来自美食家苏轼同学。不是从哪本书里看到的,说,有个老娼曾对一个在苏轼之后当杭州太守的太守讲过,当年苏大才子任知州,是怎么邀请了一批好友,用几十艘载满歌女舞姬的游船(就是,一个朋友一艘船,船上几个女妓为伴,应该是那种小型船),泛舟西湖,吟诗作画的风流往事。据说是在风水最佳的地方吃早点,下午去望湖楼登顶,晚上秉烛而归,还有时间逛一圈夜市。这种传说中真假不得而知,毕竟苏轼在宋朝就很有名,而很多人都喜欢编名人故事。哪怕及至今天,不也经常有什么“马云的三十个生活习惯”、“莫言曾说过”(关于莫言老师的这个,莫言老师亲自转发微博辟过谣,亲们有兴趣可以搜莫言的微博看一下哈哈哈哈哈哈)
*回音壁:就祈年殿那个回音壁,站在上面声音是真的能够被放大的,古人的智慧就是这么神奇。
第53章 第五十三份产业:
谢介磨磨蹭蹭的一直不敢回府,但展豁然等人却很有眼色,早早的就表示要散摊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可我不想找我娘啊。”谢介前所未有的露出了一丝胆怯。
“您怕什么?”有房朝辞的朋友疑惑道。据他们从家中长辈口中所知道的有关于谢介和他娘的故事,永远少不了的一句都是“溺子如杀子,我可不会像大长公主宠溺谢豚儿那般害了你这个兔崽子”。没有任何一个有上进心的衙内会想要成为谢介,但他们却无疑都想要拥有一个大长公主那样的娘。
在大部分人的脑补里,大长公主对待谢介的态度,只可能是要星星不给月亮,要上天一定主动给搭梯子的类型。甚至也许谢介长这么大,都不会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是存在一种家长真舍得下手去打孩子的。
谢介不得不打断了他们的脑补:“大多数时候我娘对我确实很好,比你们能想象的还要好。”
但……也有少数时候,闻天会压不住自己的火气。作为行走坐卧总是自带一股杀伐之气的女女中豪杰,闻天同学并不觉得自家的儿子就那么经不得一丁点的疼痛之苦,只是大多数时候她能够忍耐谢介种种的离经叛道的行为。
唯独有两种情况,哪怕越界一点闻天都不会忍,一定会给谢介一个深刻的教训。
一,谢介又犯蠢伤害到了自己;
二,谢介又坑了爹。
而谢介今天的表现,可以说是这两个底线都凑齐了。
明明有房朝辞在一旁死命拦着,谢介还险些上了张独的套……他就差在脸上左右各写上“人傻”、“钱多”的字样。
但该散的摊还是会散,该去面对的娘也必须去面对。展豁然很不讲义气的先跑一步,和别人私下去续摊了,只剩下了谢介和房朝辞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房朝辞在心里默默给了好友一个“干的漂亮”的鼓励眼神。
马车每多靠近家门一点,谢介就会更加贴近房朝辞一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房朝辞就成为了仿佛能够给予谢介无限安全感的那个人。
房朝辞……也有点小享受这种感觉,任由谢介在车厢里,从与他牵手再到整个人都抱住了他的胳膊,而没有点破。
不等马车到公主府,谢介就强烈要求下来了,据说要漫步回去,顺便赏月,他对房朝辞振振有词的表示:“你不觉得今晚的月色很美吗?”
房朝辞并没有点破谢介的小心思,反而附和道:“确实很美。”
一高一矮,身高十分般配的两人,就这样开始了在初冬的深夜月下漫步。谢介手上还非要抱着那个房朝辞买给他的琉璃跑灯,小短腿走的要多慢有多慢,他对不好好看前路,反而一直看着他笑的房朝辞别扭的说:“你别误会啊,我才不稀罕这个哄小孩的玩意呢,只是、只是……”
“只是正好用来照路。”房朝辞连理由都贴心的为谢介想好了。
“对!就是这样没错!”谢介肯定的点了点头。
道路毕竟是有限的,谢介走的再慢,家最终还是到了。
直至真的走到了家门口,站在烛火跳跃的纱罩灯下,房朝辞才驻足对谢介道:“其实你不用怕的。”
“那不是你娘,打的不是你的屁股,你当然觉得不用怕了!”谢介一脸的哀怨,在几尾肆意游动的小鱼和灯光的映照下,谢介的眉眼好像变得更加精致,不似人间。哪怕俱是一片清愁,也让人心旗摇动。
美人的愁苦总是令人怜惜的,哪怕他只不过是在作天作地。
房朝辞放柔了声音,像极了今晚酒阁子里上的一道名为蔷薇露的甜酒,盛放在西域玻璃盏中,呈现出一种静谧又温柔的色彩。他继续搬开了揉碎了的给谢世子解释:“咱们今晚的消费没用展豁然掏钱,是帝姬殿下掏的钱,翻倍。虽然没有明说那是赔偿给店家赶客的损失,但帝姬殿下一向就是如此豪爽。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谢介很努力的想了一下,犹豫想的太投入,甚至不自觉的放下了一开始抱在怀里的琉璃炮灯,改为一手提着琉璃灯上面的木制手柄,让灯垂悬在了离地不足几掌高的地方,缓慢转动半圈,又在力的作用下回转半圈,灯光也变得忽明忽暗,在谢介素色的袍子上投出灵动的光影对比。
但谢介最终还是只说出了:“代表了我娘比我有钱?”
“……这代表殿下的心情其实是很好的。”房朝辞情难自禁,抬手轻弹了一下谢世子的鼻尖。“若殿下心情不好,也顾全不了这么多,至少得等第二天气消了,想起来了,这才能派人去给店家送钱作为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