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偶然记得
王御医说:“陛下当时已经昏厥,但是现场的血迹并不多见,陛下浑身发凉,面无血色,脉搏微弱,像是久病虚弱之人。”
翟湮寂说:“陛下身体一向康健……他有没有中毒的症状?”
王御医说:“这……并未发现。”
翟湮寂又问:“那么本宫呢?本宫有没有中毒?”
王御医说:“殿下也没有中毒的症状。”
翟湮寂诧异地转过头:“本宫也没有?”
王御医点头。
第六十一章
翟湮寂说:“可是,当时本宫觉得头昏脑涨,眼前景物荒诞不决,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不得已才会挥剑自刎,怎么会没有中毒?”
王御医说:“回禀殿下,毒物何其多,有的毒只能麻痹人一时,待到毒效过了就会不治而愈。很多致幻药物都会如此,过后也很难察觉中过毒。”
翟湮寂点点头:“陛下跟本宫说过,王御医是陛下可信之人,既然如此,这段日子还请御医守在宫里,直到陛下无恙。”
王御医说:“老臣必定鞠躬尽瘁。”
翟湮寂又叫来今日当班的侍卫长:“去给本宫调查,昨夜为何人都不在正宫,是受了谁的命令,谁领的命,谁带着人去了尚书房,一桩桩一件件都给本宫调查清楚,敢有欺瞒,军法处置。”
侍卫长连忙跪下领命:“皇后息怒,臣已经将皇妃陪嫁的人全都抓住,听候皇后发落。”
翟湮寂说:“先不要通知刑部……”这个节骨眼,萧贺和夏涌铭人都在江南,翟湮寂一时不知道要信任谁,他思索了半天:“把人秘密押解送到丞相府去,请琛王看管,不得走漏半点风声。”
侍卫长说:“皇妃陪嫁人数众多,且都是些高手,如此押去,怕是……”
翟湮寂想了想说:“留活口,李家不是喜欢下毒么,用迷烟,全都迷倒,绑了塞到箱子里送出去。此事守口如瓶,带亲信去做,稍有差池,你便不要做侍卫长了!”
侍卫长连忙跪下:“殿下放心,臣性命担保,绝不会出错。”
事情都安排妥当,翟湮寂又回到皇帝榻前,烛火明明暗暗,他独自守在皇帝身边,他低头看他微微苍白的脸,忍不住伸手轻轻碰触他的身体,他的确从不与人争强好胜,但是若是有人胆敢伤害他的皇帝,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不多时,丞相夹着一身风雪,进了宫。
陛下昏迷,此刻任何人进宫,影卫们都会提高警惕,翟湮寂看见父亲,一直绷得紧紧的神经突然就断了,他自小跟父亲就生疏,甚至比一般的陌生人还多出几分恐惧。但是此刻,父亲却是他最能信任的人,他几步跑上前去:“父亲……”
翟慕白冷着脸责问:“你是怎么办事的?”
翟湮寂嘴唇抿得惨白:“我……我当时给了自己一刀,昏死过去了,我不知道他怎么会误伤了自己……”
翟慕白跟着翟湮寂走到皇帝榻前,看着他惨白的脸,翟慕白脸色发青地往后退了两步,他记得,当年先帝戚寒逸也是这样,没有一点血色,躺在冰冷的宫殿里……
翟湮寂连忙走过去扶着翟慕白:“父亲。”
翟慕白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说:“怎么会这样?失血这么多,哪里可能是误伤?你上过战场,看过那么多伤亡,这副模样,怎么可能就是误伤?”
翟湮寂打断他说:“父亲,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先帝御赐给孩儿的还阳丹药,您带来了吗?”
翟慕白愣了一下,这是他印象中,翟湮寂第一次没有埋头听训而是忤逆于他,他看着儿子坚毅的脸,突然觉出他长大了,他已经能独当一面,保护好皇帝了。
梁婵月对丞相而言毕竟是外人,她只能示意了一下暮莲,暮莲走上前来,劝慰道:“老爷,皇后也受了重伤,但是一直守在陛下身边。请丞相体恤皇后殿下。”
翟慕白看了暮莲一眼,暮莲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多言。梁婵月说:“丞相,昨夜之事陛下和殿下都是被李氏陷害,实在事出突然。皇后一时情急,还望丞相恕罪。”
翟慕白叹了口气:“他这是怎么了?”
翟湮寂说:“御医说他失血过多,才会昏厥不醒的。还阳丹药一定能救他。”
翟慕白犹豫了一下:“还阳丹药是救命用的,先帝放在我这里多年,是为了他日你在战场上兵刃相见时保命的。陛下如今只是昏厥,并无性命之攸,你这次用了,以后便没有了。”
翟湮寂跪下行礼:“父亲,孩儿发誓,再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现在时局紧张,陛下一天不醒,外面就不太平。”
翟慕白看着儿子坚毅的眼神,嘴唇抖动了几下,叹了口气:“罢了,这本也是先帝留给你的,你自己决定,药我交给你,你给陛下服下吧。”
翟湮寂接过父亲手中的锦盒,从里面拿出一颗红色的丹药,起身要给皇帝服下,突然四周的影卫全都现身,挡在翟湮寂前面:“皇后,此物不明,不可给皇帝服用。”
翟湮寂攥紧那颗药丸说:“本宫绝不会害陛下,此物是先帝御赐,绝无问题。”
影卫们却一步都不相让:“还请皇后等皇帝自己醒来。”
梁婵月见状连忙走上来,劝说道:“殿下,陛下只是一时体虚,不然就再等等,请御医再想办法……”
黄门官也说:“是啊,殿下,影卫这么做也是职责所在,好在您已经醒了,上朝之事也能多少缓解,还是……”
翟湮寂看着惨白着脸躺在床上的戚沐倾,又看了看挡在面前的影卫,突然把丹药放在自己嘴里:“那就得罪了!”
话刚落音,他便飞快出手,将第一个影卫一脚踹开,然后又攻击第二个,翟慕白眯起眼睛看着,默不作声,黄门官看的是目瞪口呆,他一直觉得皇后知进退识大体,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袭击影卫,就是袭击皇帝,这、这、这是大逆不道啊。
梁婵月惊叫一声:“皇后,您还伤着……”她又突然捂住嘴,此刻她说出这样的话,简直就是给皇后背后插刀。
果不其然,一个影卫闻言,对着皇后的胸口就袭去,翟湮寂避闪不及,胸口被包扎的地方一下见了红,影卫趁机要攻他要害,突然被一阵掌风推开,影卫一愣,看见丞相收回手。冷冷地盯着他们。
对付皇后已经是困难,再加上丞相,影卫们正在犹豫,翟湮寂已经飞快地蹿到皇帝榻前,他扶起皇帝的头,把嘴唇贴在皇帝嘴上,将微微融化了的腥甜丹药渡到皇帝嘴里。
帝后当众做出此等事情,影卫们一时都忘了攻击,只呆呆地看着。翟丞相咳嗽一声转过了脸,黄门官连忙去外间叫太医。梁婵月早就习惯了帝后恩爱的场面,叹了口气朗声说:“影卫可都瞧见了,皇后是先把丹药放到自己嘴里的,若是丹药有毒,皇后殿下也会一并丧命了,皇帝受伤,影卫一并都要追责,皇后仁慈没有追究,你们难道还疑心皇后不成?”
影卫互相看了看,事已至此一低头也都各自回各自的位置了。
翟湮寂用舌头将丹药一直顶到皇帝的舌根下,才从他的嘴唇处离开,皇帝的嘴唇和往日不同,变得冰凉,翟湮寂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他,他不觉自己举动不妥,他甚至连想都没有时间想,他只是一眼都不再想看到皇帝这个模样。
丞相看了看儿子:“此药服下,不出今晚他就会醒过来。这两日你们两人都没有上朝,朝堂上议论纷纷,你又大肆往相府运了东西,肯定会引人生疑。早做打算。”
翟湮寂转过头:“孩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