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等登等灯
程郁依言起身从饭馆出来,准备去超市买两瓶酒,站在小巷子里,程郁犹豫了。去超市不可避免会碰上李倩,想到在李一波家吃饭时的状况,程郁转身去了另一家超市。
偏生好巧不巧,那家超市今天却没有杨和平要的酒了,程郁悻悻离开前,老板还兴冲冲地指点程郁:“你去前面老白家看看,老白家的货多,应该有。”
老白家的超市就是李倩在收银的超市,程郁只能硬着头皮进去,果然站在收银台后面的是李倩。
程郁去摆放酒的货架上拿了两瓶杨和平要的酒,付钱时李倩主动同他说话:“你们聚餐吗?”
程郁低头掏钱,闷闷地嗯了一声。李倩粲然笑了起来,道:“我就知道这不是你喝的,平时你从不喝白酒,你的室友来买也不买白酒。”
李倩毫不掩饰自己对程郁的关注和了解,程郁无言以对,只想快点结束这场交易。偏生李倩不肯就这么结束,她拿出一个塑料袋,将它抖开,然后把两瓶酒装进去,又从旁边的货架上抓了一把糖扔进去。
“给你一把薄荷糖,虽然不醒酒,但是提神,免得醉得都回不了家了。”
李倩说这话时笑着,眉眼弯弯的样子,格外诚恳又真切。程郁应付不来,仓促地说了声谢谢就要走,又被李倩叫住了:“等一下,没找你钱呢!”
程郁抱着买好的酒往回走,还没进包厢就听见一阵大笑,此刻正是晚饭时间,每个包厢里都坐满了人,不大的饭馆里油烟和食物的热气交织蒸腾在一起,一派觥筹交错的喧闹景象。
程郁将酒交给杨和平,大家兴致勃勃地道:“你可算回来了,快坐,刚还在聊你呢!”
程郁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坐下,就听杨和平道:“刚才让你去买酒,大家就聊到街上这几家超市,突然想到李师傅的侄女也在超市做收银员,问了问情况,小程,你说巧不巧,李师傅的侄女跟你同龄,我们都觉得你们两个有缘分。”
大家哄笑起来,倒没什么恶意,只是在瞧着这场热闹。李一波摆摆手,道:“小程知道,元旦的时候我请他们几个年轻人去我们家吃了顿便饭,倩倩也在,互相都认识了。”
李一波话音刚落,老工人们就不乐意了,纷纷开起他的玩笑,有的说李一波不够意思,只请小的不请老的,有的说李一波借着吃饭的意思给侄女相看女婿,是先下手为强。
总之饭桌上热热闹闹,而程郁又莫名其妙成为这场饭局的关键,一会儿是李一波的徒弟,一会儿又是跟李倩很配的俊俏年轻人,被哄着喝了不少的酒。
程郁原本不是滴酒不沾的人,只是喝得少,也不爱喝。再加上这么许久没有喝酒,已经很不适应酒精,没喝几杯就已经醉了。饭局结束时程郁脑袋晕晕乎乎的,他这才想到李倩果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自己既然早晚都要醉一场,吃一颗薄荷糖,让脑袋清醒一瞬总不是坏事。
程郁剥了两粒薄荷糖送入口中,清凉又冲鼻的甜味儿立刻争先恐后送进大脑,程郁觉得半个后脑勺都凉了,走在外边被冷风吹着,晕晕乎乎间还以为自己变成光头了。
他有些醉了,都说人醉了就是烂醉如泥,虽然看着细瘦,想架着他还是费劲。正朝宿舍走着,走到老白家超市门前的时候,李一波说是要带着李倩一起下班回去,刚准备进门等李倩,吴蔚然掀开厚重的门帘出来了。
瞧见程郁喝醉的模样,吴蔚然皱皱眉头,从同事手中接过程郁,问:“怎么喝了这么多?”
车间里的人都知道他们是室友,也知道吴蔚然是领导,便告诉他:“也没有喝太多,小程酒量不好。”
也听不出吴蔚然是生气还是没生气,他只平平淡淡嗯了一声,道:“那我带他回去吧,你们自己回去路上也小心。”
其实大家原本是一路,可吴蔚然这话的意思就是不想跟他们一路,大家识趣地把程郁交给吴蔚然,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能不能听明白我说话?”吴蔚然伸手掐了把程郁的脸。
程郁吃痛,皱着眉头拍掉他的手,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才认出吴蔚然,他慢吞吞地说:“你怎么来了?”
吴蔚然嗤笑,说:“我不来你准备爬回去吗?”
程郁听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歪着脑袋看着吴蔚然,因为醉着,又因为天冷,脸蛋红扑扑的,有种质朴的可爱。
吴蔚然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背对着程郁半蹲**,拍拍自己的肩,道:“上来吧,我背你。”
程郁这话倒是听懂了,乖顺地趴到吴蔚然的背上去,吴蔚然把他背起来,好笑地说:“你又不是不能喝酒,今天怎么醉了?”
程郁伏在吴蔚然肩头,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耳尖,他醉了,讲话有点鼻音,听着就很委屈:“今天喝的白酒,而且,而且,而且他们,总是笑我。”
吴蔚然的心里像塞满甜腻柔软的棉花糖,每一丝每一缕,都是程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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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吴蔚然把程郁背回宿舍,进了程郁的房间,把他放在床上,又替他脱了鞋。程郁脑袋沾到枕头就舒坦地躺平,他喝醉了酒,酒品倒是不错,既不吵也不闹,也没有平时看上去难么冷淡不好接近。
吴蔚然把程郁的鞋贴着床边摆好,然后低头看着睡着的程郁。程郁脸颊依然红扑扑的,他眼睛闭着,睫毛很长,在灯光底下投出一片阴影。
程郁房间的灯光发黄,吴蔚然觉得此刻这样的灯光有一丝旖旎的氛围,他不知道这样盯了程郁多久,直到程郁因为太热了而不舒服地扯了扯衣领,嘤咛一声。
吴蔚然这才反应过来程郁还穿着衣服,外边天冷,程郁身上穿了件厚实的棉服,里面穿着一件羊绒衫,在暖气烧得很足的室内,额上已经沁出汗来,脸也更红了。
吴蔚然手忙脚乱地开始替程郁脱衣服,程郁很顺从,吴蔚然怎么摆弄他他都老老实实的,反倒是吴蔚然又是心虚又是紧张,换了身衣服,满头都是汗。
程郁的羊毛衫是贴身穿的,脱了以后就赤条条的,他皮肤白,一身皮肉看着细腻而柔软,一点也不像那些吴蔚然曾经见过的、在外边风吹日晒的粗糙的男生,甚至连女生都不如程郁白嫩。
吴蔚然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程郁觉得冷,开始伸手摸索被子了,他才拉开被子替程郁盖上。程郁的被子很薄,摸着一点也不厚实,盖在身上了大约也不怎么取暖,他像一只蚕蛹一样将自己裹起来,翻过身背对着吴蔚然面对着墙睡着了。
吴蔚然看着他睡着了,长舒一口气,伸手替程郁关了灯,然后缓缓离开了他的房间。走到客厅了,吴蔚然才看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挺立起来的部位,既茫然又忧愁地叹了口气。
吴蔚然的人生里很少有迷茫的时候,他从小就是很有主意、目标极其明确的一个人。小时候上学,同班男生正是爱玩的年纪,吴蔚然也爱玩,但任凭朋友们在自家窗外叫唤好几声,他都能静下心来把作业写完了再出去。
高考时还是估分填报志愿的年代,吴蔚然对着答案给自己估了高分,连老师都劝他再小心收手,但他知道他的答题状况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后来他果然以误差不到三分的成绩摘取高分,顺利被重点大学录取。
再后来他读大学,做学生干部,一路顺风顺水,毕业时他又选了去基层,好为自己以后的路打下基础。
他把什么都想得很明白,但是终归年轻,他还不曾想过人生另一半的问题。吴蔚然也曾经谈过女朋友,两三个,都是校园恋爱,有同班同学,也有学生会里的同僚。谈恋爱时顺水推舟,分手时也无甚风波,虽然毕业后都断了联系,但吴蔚然想起她们,既不伤感,也没有怅然。
现在想来,或许是没有真正感受到冲动,就比如这一刻。
原始的冲动是无法掩饰的,吴蔚然从未对哪个人像对程郁一样,会有这样压抑不住的冲动。甚至是在程郁什么都没有做的情况下。
吴蔚然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怎么回事,他去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冲着**冲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湿哒哒地坐在沙发上,待在一片黑暗里沉默地发着呆。
今天下午吴蔚然早早就下班了,因为跟程郁计划好要一起收拾宿舍,他甚至提早回来了一会儿,程郁话不算多,可吴蔚然觉得跟他待在一起很愉悦。
直到他收到程郁的短信,说因为车间聚餐,他没法回来跟他一起打扫卫生了。
吴蔚然无法形容自己在那一瞬间的失落,他满心期待了一个下午的计划突然落空,吴蔚然感到的不仅是遗憾,还有憋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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