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龙山黄小冲
她年纪尚小,语言能力发育迟缓,掌握的词汇量非常匮乏,大多时候都只是“嗯”,也没有特殊含义,只是对外界环境的一种简单回应。
“你不能这样,林晚月。”林时雨蹲在妹妹面前,“我不陪着你,你就不吃饭,也不上课了吗?”
林晚月说:“不。”
她嘴边沾了一圈奶渍,漂亮的眼睛望着林时雨,眼中却没有林时雨的影子,只有一片朦胧的、雾一般的阻碍。
林时雨看着她的眼睛,半晌抬起手,静静抹掉妹妹嘴边的牛奶。
从见到林时雨开始,林晚月的兴致就一直很高,一直到洗完澡坐在床上都还在不安分地乱动。林时雨给她牵开被子,皱眉道:“睡觉。”
林晚月托着枕头抱在怀里,往被子里一躺,叫了一声,“哥哥。”
“嗯。”林时雨坐在床边,说,“我陪你。”
林晚月说,“唱歌。”
林时雨无奈半晌,问:“这回要唱什么?”
林晚月挥舞着手哼哼了几个含糊的调子,林时雨依靠多年经验竟然凭着几个断断续续的音节听出来了,是他前阵子唱给她听的《let me love you》。
“行。”林时雨从床上下来,改为盘腿坐在地上,一手撑在床边,一手放在林晚月的被子上,“闭眼,给你唱歌。”
关于哄林晚月睡觉该唱什么,林时雨经过总结发现英文歌比中文歌效果更好,因为中文林晚月还能懂一点,英文则压根如听天书,哄睡效果拔群。
林时雨支着下巴,手轻轻拍着林晚月,在她耳边轻声缓慢地唱歌。
林时雨唱歌很好听。只是除了妈妈和妹妹,没有人听过他唱歌的声音。
林时雨也没想过唱给别的什么人听。
晚上十点,林惠才下班回来。林时雨已经自己给他们兄妹俩做过晚饭,还留了一份在桌子上给她。客厅里没人,林惠轻手轻脚推开卧室的门。
房间里亮着一盏暖黄的台灯,林时雨还穿着灰扑扑的军训服,坐在床边。
林晚月已经在被子里睡着了,胖乎乎的手抓着林时雨的手指。
林时雨抬头看到她,慢慢抽回手指,起身走出来。
林惠问:“小月好好吃饭了?”
“吃饭了。”
“……那就好。”林惠把手机放在桌上,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脸上露出赧然的表情,“我这个妈妈也没做好,都不能哄女儿乖乖吃饭。”
“扯这么远做什么?”林时雨略微不耐地一皱眉,“你去吃饭。”
他拿了干净衣服去卫生间简单冲了个澡,出来时把军训服叠起来装进袋子里。林惠吃着热过的剩饭,见状把他叫到身边,拉着他的手看了看。
“黑了。”林惠翻过他的手,看到手心上还未愈合的伤口,“手怎么回事?”
“做俯卧撑磨的。”林时雨抽回手。
“怎么瘦了这么多,军训很辛苦吗?”林惠想起什么,起身去厨房打开收纳柜,“正好我昨天去超市买了些饼干,本来是给小月买的,你拿去吃吧,我明天再买点就行。”
林惠拿出两盒儿童吃的小熊饼干,塞到林时雨手里,又抬手温柔摸了摸他的脸,“多吃点,下巴都瘦尖了。”
林时雨便一声不吭,收下了饼干。
“那我走了。”林时雨提起袋子,说,“和教官说过了晚上回基地。”
“啊,不能在家睡一晚吗?”
“李老师已经在小区门口等我了。”
“好吧。”林惠把林时雨送到门边,“小区里晚上黑,走路小心点。”
林时雨刚要转身,目光忽然扫过林惠的脖子。
刚才他没有注意。林惠穿着一身浅v领的连衣裙,在她的领口上锁骨的地方,多了一道淡红色的划伤。
而她每天都会戴在脖子上的一条项链,是她结婚时候的嫁妆之一,也不见了。
林时雨盯着林惠锁骨上的划伤,“哪来的。”
林惠注意到他的视线,慌忙挡住脖子,“哦,这,这个,划了一下。”
“在哪划的?”
“写……写东西的时候,笔不小心划的。”
一阵难忍的沉默。
“笔能划成这样?!”林时雨突然爆发,用力抓住林惠的手腕拉开,看清那个伤口周围还起着碎皮,分明是被相当的力道抓破的。
“谁抓的。”林时雨已经意识到什么,眼中迅速飞积起暴怒的乌云,“你项链呢?!”
林惠捧着他的手无措摇头,“小声点,不要吵醒小月了。”
林时雨却已经被猜到的事实激怒得浑身细胞都在叫嚣,控制不住低吼:“是不是吴翔那个畜生来找你了?!”
“不要这样说,小雨,不要这样。”林惠试图抚着林时雨的手臂让他冷静下来,“他是你爸爸,不要这样说话……”
“他不是!”林时雨咬牙一字一句道,“是不是他抓的?他把你项链拿走了?”
“他缺钱,就是过来找我借点钱。”林惠紧紧抓住林时雨的手,在她的儿子彻底爆炸前慌忙解释,“我保证,我保证下次他再也不会来找我了,我说我就剩这条项链值钱,我没钱了,让他不要来找我,然后他走了,他不会再来找我了,小雨,你不要生气……”
“他的话你也信?一个畜生的话你也信?!”林时雨气得肺都要炸了,血一下子冲上头顶,“他找你借钱,你就把项链给他?那是奶奶留给你的!你不会报警吗?你就让他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