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猎人瞳
他之前面对谈情的底气就在于对方没给他知情和选择的机会,所以他才能理直气壮地发火。可冷静过后,祝涟真又怀疑同样的情况不管发生在他们两人谁身上,结果或许都没有差别。
谈情的隐瞒,反而是替他断绝了产生歉疚的源头。
祝涟真终于愿意动筷子吃东西了,阿绪的使命也算完成。
奶司绕着他小腿轻声叫,不怎么安生,祝涟真看见它食盆还满着,应该是不合口味。先前在同居的地方,都是谈情从国外订购新鲜生骨肉喂猫,或者亲自做熟猫饭囤十天半个月,一切都给奶司最好的条件,无须祝涟真多操心。
祝涟真低头对它说:“没人给你做饭了,你就先凑合着吃干粮吧。”
也不知奶司听没听懂,它叫声更大了,过了很久才不情愿地吃猫粮。祝涟真看着它就忍不住心想,不知道谈情这几天吃没吃够一日三餐。
……
正如他的猜想那样,谈情确实没怎么沾油水,团体通告是停了,他一部分个人工作还没结束,每到用餐时间他都避开助理,找个没人的地方抽烟,大脑放空一切。
他不能放任自己想什么事,他预感自己一旦有情绪波动,迎面而来的只能是泄洪般的痛苦,难以把控。常人发泄情绪都该经历从无到有的缓冲期,可谈情未曾体会过。
他所有发自内心的喜怒哀乐都是由祝涟真的喜怒哀乐催生而来,现在这个人不在身边,所以他又只剩平静和崩溃两种选择。幸好前者他擅长了二十多年,非黑即白是他世界里唯二的底色。
工作环境很热闹,能帮助他彻底沉浸在偶像职业的状态里,他不想脱离喧闹人群,不想回归成为“谈情”本身,于是每次收工他都得邀请一大群工作人员聚餐,听他们侃大山释放压力。
谈情基本每顿饭都滴酒未沾,回家得把电视打开重播综艺节目,他听着声音打扫卫生,哪怕房子里已经一尘不染了,他还是有目标地去擦洗家具。
直到困得睁不开眼,他才允许自己休息。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Koty酒驾拘留结束,公司要求开会,谈情才试着炖汤开胃,缓和气色补充体能。
会议上五位成员都在场,楚誉亲自宣布Acemon从今天起暂停一切团体工作,进入内部整顿时期。
说法虽如此,但大家都明白,这意思就是高层们放弃了这个组合,往后他们只能单飞,各玩各的了。
祝涟真并不意外,不光他们几个爱闯祸,庞大的粉丝群体也一直难以管理,其中不乏偏激人群惹是生非。Acemon之所以失去舆论支持,与粉丝行为也脱不了干系。
现在分离他们五个,也算及时止损了。
会议全程,祝涟真都忍着没去看谈情一眼。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尴尬还是想坚持自尊心,哪怕余光已经感觉到了谈情的视线,他也还是故作深沉地低头,假装投入工作。
他忽然想起那句人尽皆知的话,“分手了还能做朋友”。如果能和谈情以朋友的关系继续来往,其实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可谈情今天只是一直看着他,什么话都没说。
祝涟真没忍住,在心里冷哼了好几次。
分手的事,祝涟真犹豫很久还是告诉了父母。两人果然没表现出任何惋惜,直白地松口气,又安慰了他几句。
父亲问他,以后谈恋爱还找男生吗?
祝涟真答不上来,他至今也没搞懂自己是不是同性恋,除了谈情,他根本找不到也不想要第二个男人或女人帮他来验证。
他只会想,以后还能谈恋爱吗?心动程度暂且不论,如果真有了新恋人,对方看到他腰上纹着谈情的标志,会作何感想?
直接洗掉太疼,要不把图案改掉算了,以免被粉丝或者娱记发现端倪。
祝涟真这么决定后,却迟迟没提上日程,每次都想着“过两天”一定,然后每次都忘。必要的时候就在后腰贴运动贴布,假装是练舞需要。
单飞之后,上节目或者受采访,难免被提问和队友的关系。祝涟真习惯性地想实话实说“我怎么知道他们几个死活”,但想到往后单打独斗更艰难,还是得注意一下言行举止。
于是他也开始学各种模棱两可的话术,虽生硬不够圆滑,倒是也能打发大部分记者了。
娱乐圈就这么大,他难免听到谈情的近况,有时累了想刷点搞笑段子解闷儿,微博一开屏还能看见谈情的宣传照。那并不是一张令他生厌的脸,可确实是一个让他无措的敏感词。
偶尔也管不住手,点开过去留存的相片,当初漫步在德国旧美因桥的画面还历历在目,那个时候的祝涟真以为他们两个还能一起去更多的地方。
Solo确实比祝涟真想象得艰难,他是全团唯一一个不肯转型的成员,除了舞台,没有任何地方能给他归宿感。可在偶像这个行业,一个人要想维持人气就得付出比一群人还多的精力,要想继续他的野心就得让自身能力完全达到顶级。祝涟真只想过Acemon成为世界一流的团体,可要让自己去当一个孤独的国际巨星,他忽然觉得无从下手了。
他以后该走什么音乐风格?Rap的部分要不要自己来完成?是为了曝光多接工作,还是为了质量厚积薄发?
太多问题一下子暴露出来,他还来不及细想,就得投入下一场通告中。
好在公司还是最重视他,个人专辑很快开始筹备。歌曲虽然没时间慢慢打磨,风格也没有突破,但胜在旋律洗脑,发售之后火了一段时间,传唱度较高。
之后,他的第一场Solo演唱会开始了,可惜并不顺利。
原先的计划是全国巡演,只选择小场馆,每场时长也不多,先试试水。但祝涟真在这方面实在傲气,宁可在巨蛋单开,也不愿意屈身小地盘。
他相当重视个人演唱会,舞台设计亲力亲为,连道具都亲自检查。然而正因为他过于集中精力,身上大伤小伤在所难免,上台前就有点状态不佳,第一场结束后几乎消耗了所有体能。
可下周还有两场,他还得硬撑着上。
以往团体巡演,他们每个人都是主角,祝涟真争强好胜的本能激发出他更多掌控力;如今舞台全是他一个人的了,面对现场好几万的观众和一致明黄色的应援棒,祝涟真仿佛身处世界中心,却忽然感到无所适从。
他这才发现,原来纪云庭沉稳的主持才是掌控节奏的关键,Koty活跃气氛永远最放得开,范歌戎的高音能引爆全场,付榕的格格不入也是基于团体的风格特点……还有他一回头,永远都能看到谈情温柔的双眼。
成千上万的欢呼震耳欲聋,却在这一刻成了祝涟真听过最寂寞的声音。
……
第二场演出他勉强撑过去了,观众反应还算不错。可到了第三场,新伤旧伤并存加上用嗓过度,又坚持全开麦,结果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上台彻底被打回原形。
最后提前一个小时结束了演唱会,观众们虽然不是怨声载道,但体恤他辛苦之余,难免也觉得这次票买亏了。很多人都说,当初要是抢到第一场的位置就好了。
“当初听我们的,选小场馆巡演就没这么多问题了。”裴俏说,“地方小你嫌施展不开,地方大你又力不从心,你看,这一折腾还不知道修养多久。”
祝涟真躺床上,别扭地翻身,不搭理她。
裴俏知道多说无益,跟阿绪交代了点事就离开了他家。祝涟真上网搜自己的名字,看到了新闻报道、粉丝控评、营销号嘲讽……还没看完,手机就被阿绪没收了。
“吃药。”她递过来一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