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猎人瞳
娱乐圈的很多默认规则和职业伤害都令祝涟真适应不来,成年后见到的人情世故总是与他从小所认同的道理相悖,他性格又有点火爆,平白无故吃了亏,便想讨要说法。
至于“风度”这种东西,他不觉得比“正确”重要。
裴俏语重心长地规劝大半天,祝涟真心中仍有闷气,只是看在经纪人的面子上退让了一步:“不闹上法庭当然可以,但我要那些造谣生事的人录视频道歉,我倒要看看这些人私下什么嘴脸。”
裴俏:“那你把你律师联系方式给我,剩下的你什么都别管了。”
祝涟真同意。
经过协商,那些在起诉名单上的用户不出三天就把道歉录像发到了律师邮箱内。祝涟真坐在电脑前,挨个点开看。
有男有女,其中不乏在重点中学念书的学生,和工作体面的白领,好几个还眉清目秀温声细语。祝涟真感觉到了心理落差——他发现自己居然并不觉得这些人面目可憎。
他甚至想像不出这些人在网络里披上外衣释放恶意的模样,两种面孔割裂感太强。
祝涟真关掉电脑。他突然想起组合刚出道时,也曾饱受谣言困扰,那时他气急败坏,谈情却说可能是他们因为日子过得不好,才躲在暗处拿公众人物发泄戾气。于是,祝涟真长久以来就默认“他们”都是一群可怜无能的人。
但他现在发现并不是这样,“他们”其实是每个人。
此事过后,祝涟真向裴俏承认错误,他确实忽略了自身的影响力,导致粉丝伤害了一些普通网友。又经过思考,他决定开诚布公地向粉丝表达建议,不要再花费精力为他积累网络数据、控制评论风向,更不要绞尽脑汁无原则地吹捧他,追星之前先过好自己的生活。
除此以外,他宣布下半年除了几次必要通告,不会再额外排工作,每周固定的出镜内容就是在练习室拍一支舞,或者去录音棚唱一首歌。
在竞争激烈的商业时代,这样的举措非常不明智,但好在楚誉理解他想沉住气磨练水平,便给了他一个成长的机会。
祝涟真暂别舞台的半年内,其他成员全都先后实现了转型成功,Koty还干脆去日本发展了。
阿绪有时周一送祝涟真去舞室,车上会播放谈情的电台节目,祝涟真一开始颇有微词,可当阿绪要换台,他就嘟囔一句“听听也行”。
祝涟真生日那天,阿绪从公司收发室搬来一大堆粉丝礼物,再把谈情亲手做的奶司摆件混入其中。祝涟真拆开后,和阿绪当初的反应一样,既惊又喜。
他问:“这是哪个站子送的?”
阿绪:“不知道,应该是某个粉丝一个人寄的吧,幸好没弄丢。”
“毛跟奶司的一样软。”祝涟真怕弄脏了,不敢摸太多次,“帮我把它放透明塑料壳里吧,我想做成手机套。”
祝涟真喜欢这种造价不高还有心意的东西,往年他们几个人过生日,粉丝都要攀比应援排面,包下全国地铁站广告牌是基础,纽约时代广场也得露面;送星星送月亮就是花钱买个证书的成本,听上去却十分高端;奢侈品和限量潮牌堆积如山,公益慈善也得大张旗鼓地宣传。
难得见朴实无华的手工礼物,祝涟真拿它和奶司拍了张合照,发微博感谢大家的生日祝福。
阿绪说:“你队友们也为你发微博了,你去评论回复一下吧。”
祝涟真答应着,点开其他成员的主页。
【Acemon_纪云庭】:傻弟弟又长大一岁![蛋糕][蛋糕]注意身体健康,有空出来聚餐。
祝涟真留言:“你发的这照片去年就用过了,你手机里难道就一张跟我的合照?”
【Acemon_Koty】:Froh Geburtstag!
祝涟真:“不是昨天,麻烦你尊重我的时差。”
【Acemon_付榕】:[蛋糕][猪][猪][蛋糕]
祝涟真:“滚滚。”
范歌戎已经彻底跟他们老死不相往来,当然不会记得他生日。看完这三人,祝涟真本想就这么退出微博,可心里总有点没着落,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点进了谈情的主页。
看到自己还真被对方@了,祝涟真猝不及防心里紧促一跳。
谈情没多配图,就简简单单说了句“生日快乐”。
祝涟真犹豫着没回复,毕竟他们分手后就互相取关了,粉丝都知道他们关系不再和睦。这条生日祝福的微博客户端显示是网页,而谈情的关注列表里也没把祝涟真的号重新加回来,说明微博十有八九是工作人员代发。
既然这并非谈情亲自祝福,祝涟真也不乐意给太多回应,点了个赞就算完事儿。
在他整装待发的日子里,永远不缺亲人和朋友的鼓励和支持,可祝涟真仍然时常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谈情在他世界里挤占了一个恋人的位置,就算后来离开,这席位也不会随之消失。
他只能遵从内心本能,默不作声地给谈情留有一席之地。
……
谈情大学毕业后,进过两次电影剧组,得到不少业内人士的赏识。
楚誉又一次见到他是在某次酒宴上,谈情的气质比以前更加沉稳干练,主动走来打招呼。楚誉随意和他聊了聊近期工作,谈情有条不紊地答完,漫不经心地转移话题,问起组合复出的事。
楚誉:“你对单飞不满意吗?我觉得你们几个这样各自发展,挺好的。”
“可是您之前对组合倾注了这么多心血,现在让它这种结局,不觉得可惜吗?”谈情笑了笑,“粉丝也一直在等我们回归。”
“现在说这个太早了,你们还没做好准备。”楚誉道,“让你们几个再凑在一起,实在有风险,我也该吸取教训。”
谈情还准备再开口,楚誉却更快发问:“你是因为对他念念不忘吧。”
“他们几个我都很想念。”谈情声音真挚,“我这次只想以艺人的身份问问您,组合还有没有回归的机会了?”
楚誉打量着谈情,对方虽露出礼貌的浅笑,但眼神却不留任何退让的余地。楚誉轻抿一口香槟,撂下杯子,“回不回归,对你以后发展有影响吗?”
“如果这件事确定下来,我也能更有为公司争取商业价值的动力吧。”谈情说。
楚誉:“要是组合以后一直形同虚设呢?”
“那余下的几年合约,我也没必要付出太多努力了。”谈情如实说出内心想法,“楚总,实不相瞒,我是因为喜欢舞台才进公司的,受到这么多年栽培,我很感激。可演戏是演戏,总归比不了唱歌跳舞带给我的满足。”
楚誉:“那你也可以Solo,像祝涟真那样。”
谈情又笑起来:“但您看到了,他这条路走得没那么顺利,我不想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