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灯
“看见旁边上面树枝了吗!”容辛从齿缝中挤出一句。
王文涛看了一眼上方的小树杈,立刻哭了出来:“踩上去会折的!”
“不会。”容辛面色苍白地喘息着,幽深的眸子却始终如同深海般镇定,让人没来由的信服,“我数到三,你踩上去然后立刻往上跳,听明白了吗!”
“我……我不敢!”王文涛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害怕过,他的脚下就是滚滚江水,一旦失足就会万劫不复!
容辛怒吼道:“等下去也是死!”
王文涛的身子猛地一颤,被容辛冰冷如霜的暴怒吓得说不出来。
“我数到三……”容辛抓住桥体的手几乎用力到把指尖都陷入木头里,剧痛中,他深不见底的眸子注视着王文涛,声音如同最决绝冷漠的利剑,毫不留情的扎在王文涛脆弱的心脏上,“你要是不跳,我立刻转头就走。”
“一!”
河水逐渐漫过了王文涛的小腿。
“二!”
王文涛浑身发抖。
“三!”
“啊啊啊啊啊!!”王文涛在这一瞬间爆发出了他此生最大的潜力,猛地向上一窜踩住了树枝,然而用尽全身的力气跳了起来。
他的手指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眼看就要落下。
啪!
骨节分明的手指精准的抓住了他,容辛猛地把他拽了上来。
“容辛牛逼!”“容哥太帅了!!”桥下的众人在这一瞬间爆发出了惊天的欢呼声,甚至有人喜极而泣,连男生都红了眼眶。
“我没死……”王文涛仰躺在桥上一块结实的木板上泪流满面,劫后余生的喜悦让他整个人都仿佛超脱了,“我没死!!”他激动的高举双手仰天长啸。
然而下一秒,他听到一旁容辛压抑的喘息声。
一瞬间,对容辛的愧疚和感激席卷而来,王文涛终于再也承受不住良心的谴责,挣扎着翻过身,决定冒死坦白:“容辛……”
几乎是他开口的一瞬间,容辛抓着铁链踉跄着跪倒了下去。
他纤长的手指几乎全部陷入腹中,紧咬的唇齿间溢出了一声痛苦的低吟,冷汗止不住的溢了出来。
太痛了,腹中就像是有毒蛇在疯狂撕扯着他的内脏。
怎么会这么痛。
那剧痛几乎把他整个人从内部搅碎,容辛恨不得把手戳进肚子里止痛,却根本起不到效果。
王文涛吓傻了,到口的话猛地堵在了嘴边。
他没想到容辛对于毒药的反应会这么大,他本以为顶多也就是肚子难受一下,可容辛却疼得连嘴唇都渐渐失了血色。他明明刚刚还那么强大敏捷,现在那清冷俊美的面容却和纸一样苍白,削瘦的身子似乎在剧烈的颤抖着,手指用力到几乎要把腹部的衣服都撕裂。
——他疼得这么厉害,如果知道了是我下的毒,会不会报复我?
王文涛的脑子里忽的蹦出来这个想法,一瞬间就让他害怕到浑身发抖。容辛的身手他刚才是见到过的,如果真的让他知道了自己给郭逸然办事,只怕自己的下场会比在郭逸然手里还要惨。
容辛抓着铁索急促的喘息着,绝美的眉眼紧蹙,几乎痛到面无人色,腹中那诡异的痛楚似乎根本不想放过他,疼痛甚至在时刻变换,忽的,腹中就像是被人抡起铁锤狠狠地砸着了肚脐的位置。
“嗯!……”剧烈的痛楚让容辛猛地咬紧了牙关,用极大地力道抵住肚子弯下了腰,修长的颈部线条瞬间紧绷成了一条线,身子开始不由自主的贴着绳索缓缓下滑。
这一刹那裴焰的呼吸都停止了,心底的担忧几乎超过了一切。
“王文涛你他妈快给我过来!”裴焰撕心裂肺的咆哮道,恨不得直接飞到容辛身边。
刹那间王文涛猛地一个哆嗦,他猝然意识到,裴焰和容辛关系那么好,就算容辛能饶过他,裴焰也不会让他好过,以裴焰的影响力足以让他在今后的四年里都生不如死。
——我什么都不能说。
王文涛的眼底终于闪过一丝颤抖的决绝,只要让容辛疼过这一阵就好了,等过了今天,一切都会恢复原状,没有人知道是他下的毒,他还可以继续默默无闻的做一个苟且偷生的小角色,他绝对不能承认。
“裴哥我过来了!”王文涛像是蠕虫一样抱着铁索,用他最快的速度拱了过来,“裴哥,容辛好像身子不舒服。”他一脸无辜和惊恐,担心的像是快要哭出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裴焰几乎是在他上岸的一瞬间就窜上了铁索桥:“我知道,你快下去,这没你事了。”
站上铁索桥的一刹那,裴焰才意识到在铁索桥上行走有多难。整座桥几乎没有一块木板,只剩下哗啦啦作响的铁链,全靠自身的平衡才能稳住身形,除非像王文涛一样狼狈的贴在地上拱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站着走过去的。
可容辛刚才确实做到了,而且以那么迅猛的速度借着绳索的力道飞快的到达了中点,拯救王文涛的行动果真只有他才能做到,他的身手真是强的令人发指。
然而此时裴焰顾不上那么多,心中的担忧在看到容辛捂着肚子跪倒的一瞬间就超过了一切其他情绪。
裴焰也不是等闲之辈,他解开腰带三两下绕成个圈做成滑索的样子就绑在了铁索上,这样借力虽然不能让他像容辛一样飞檐走壁,却能保证让他保持直立。
“容辛你坚持一下!我马上过去!”裴焰抬腿就要过去,忽的却看见容辛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不用过来,我能走。”容辛喘息着抬起头看向裴焰,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还按在腹部,脸色也依旧雪白,身子却明显没有之前那般紧绷了,“不疼了。”
腹中的疼痛仿佛在达到极点之后终于缓缓退散,虽然依旧余痛绵绵,却已经到了可以忍受的程度,看来是过去了。这早不发作晚不发作的旧伤,偏偏在节骨眼上痛的最厉害,危机解除,它便也随之安静了下来。
裴焰紧绷的神经瞬间松了下来,松开了紧紧抓着铁索的手,瞳孔中的颜色晦暗不明:“好,那你慢点过来,我在这等你。”
容辛看着他的表情,乌黑的瞳孔微微一颤,却依旧轻轻点点头,扶着铁索缓缓走了过来。
不知什么时候,雨声渐渐小了,乌云从头顶缓缓移开,夕阳紫红的余晖从云层中铺散开,绚烂的颜色美的宛若梦境。
酒店派来的车子纷纷赶到,桥下的众人抱头相拥,劫后余生的幸福感让所有人都红了眼眶:“等裴哥和容辛下来,我们就能回去了。”
暮霭沉沉,裴焰站在桥头一动不动,容辛背光而行向着他走来,夕阳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他的苍白的面容在落日的迷离中美的几乎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