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灯
“你的围巾,昨天晚上落在我床上了。”
围巾上似乎沾染了容辛身上淡淡的清香,裴焰拿过来盖在脸上深深吸了一口,只觉得灵魂都被洗涤了:“一股香喷喷的小辛辛味。”
容辛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下次再给我下安眠药我就把你头打爆。”
他优雅的拿出自己的书,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非常平和,和说“早上吃了什么”没什么两样,裴焰却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哆嗦。
“我不是怕你疼得厉害嘛,”裴焰小心翼翼的赔笑,没想到他这么记仇,厚着脸皮伸手往容辛的上腹摸,“害你迟到了是我的错。胃还难受不,要不要我帮你揉揉……嘶!”
容辛闪电般的抓住裴焰的狗爪狠狠地一转,裴焰清晰地听到了自己手腕“嘎嘣”一声响。
“……!!”裴焰龇牙咧嘴无声的嚎叫,一张帅脸扭曲成了“呐喊”的名画,疼得直跺脚:“错了错了错了……容哥饶命!”
那声“容哥”叫的容辛非常受用,欣赏了几秒裴二哈求饶的表情,终于大发慈悲慢悠悠地松开了他。
裴焰哭丧着脸揉着自己金贵的狗爪,觉得容辛现在的状态哪哪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身手暴露之后在自己面前不忌讳了,该出手时就出手,导致自己经常挨揍。之前在住院期间,自己就经常因为忍不住伸出咸猪手而被容辛揍得嗷嗷叫。
裴焰有点开始怀念小冰山曾经弱不禁风,在他面前风一吹就能倒的柔弱样子……虽然小辛辛现在在别人面前依旧是这个模样。
差别对待啊,裴焰欲哭无泪。
“好好听课。”容辛侧头补了一刀,“学渣。”
“啊!”裴焰好久没被这么骂过了,痛苦的捧住自己脆弱的小心脏:“我又受到了一万点伤害,需要小辛辛抱抱才能好。”
撒娇卖萌结果就是容辛在桌子底下又跺了他两脚。
“容哥容哥容哥,你是我亲哥。”裴焰卑微求饶,在桌子底下悄悄抓住容辛的手指摸了摸。
时光流淌,同样的教室,同样的人,仿佛一切都变了,又仿佛什么都没变。大片的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暖暖的,亦如二人初次见面的时候。
下了课,容辛刚要起身奔赴食堂,投向他久违的黄焖鸡的怀抱,却被裴焰一把拽住:“跟我去趟天台。”
“去天台干嘛?”容辛被他牵着手一路跑上了顶楼,裴焰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钥匙,哗啦啦捣鼓了几下门就开了。
秋日的天湛蓝的仿佛用水彩的颜料泼上去的似的,沁人心脾的微风吹拂起容辛的刘海,裴焰拉着他冲到天台最中央,双臂张开像是在拥抱着蓝天似的,畅快淋漓的冲着云端大喊了一声。
“干什么这么高兴?”欢快的情绪真的是会传染的,容辛也忍不住跟着他心情愉悦了起来。
裴焰抓住容辛的双手捧到胸前,喜悦和庆幸再也无法抑制,一字一顿道:“我找到证据了!”
仿佛一道惊雷从天空猛然劈下,容辛的身子微微一僵,脸色苍白:“什么证据?”
“我找到了谭虎不是你伤的证据!”裴焰激动的凝视着他。
仿佛瞬间从地狱超脱向上,容辛心念在刹那间急转,紧绷的身子无声的松懈下来。
他的脸上恰如其分的露出惊讶的表情,似乎还有一种沉冤得雪的释然,轻声道:“你真的找到了。”
“对不起,之前一直是我错怪你了。”裴焰心疼的难以言喻,抚摸上他苍白的脸,“我在监控录像和卷宗里找到了吴峰话里的破绽,哦,吴峰就是鸿峰集团和谭虎平起平坐的主管。他在你走后去了洗手间,和里面的谭虎单独呆了十几分钟,期间还发生了打斗,谭虎应该是被他打成植物人的。”
容辛垂下眸子,幽深的瞳孔看不清神色,身子却像是因为情绪的波动而微微颤抖起来。
裴焰的心简直比被刀捅了还难受,一把揽住容辛把他紧紧的抱在怀里:“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怀疑你的,对不起。”
怀疑是比责骂更尖锐的刺痛。裴焰不敢想容辛被误会时有多伤心,也终于能理解了他那时听说自己要送他去自首时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被冤枉的感觉不会好受,容辛自尊心那么强的一个人,在知道被误会后没有气的直接离他而去,已经算是天大的容忍了。
裴焰内疚的说不出话来,抱着容辛颤抖的身子,觉得自己亏欠他的实在是太多了。
“现在真相大白,我一会儿就联系东区警方,告诉他们真正的凶手是谁。”裴焰抬起头,注视着容辛的眼睛,“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再听你说一遍当天的过程,可以告诉我吗。”
容辛似乎挣扎了一下,半晌,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好。”
“那天我的确去了六十八号公馆,在小巷后面和你交手的也确实是我。”容辛低声说。
裴焰的瞳孔急剧收缩,真相就在眼前,即将水落石出的紧张感,让他连呼吸都收紧了。
容辛侧头看向远处。
他站在霍普大学的最高点,目光仿佛穿越了城市里鳞次栉比的高楼,一路向东,深远的看不到边际:
“我之前和你说过,我的姐姐是被人害死的。四年前,我姐姐容秋还在读高中。小时候家里穷,她辍学打工了两年帮我攒小学的学费,所以会比同龄人晚些上学。当然,很多B城的孩子连上学的机会都没有,我们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
裴焰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接话。
“那年初夏,姐姐由于成绩优异得到了学校奖励的参观A城的机会。B城向来有组织优秀的学生去A城的知名学府参观的传统,目的是为了鼓励他们刻苦学习,有朝一日能考到A城的好大学来。”
裴焰点点头:“你姐姐一定是很优秀的人。”
“她确实是,但我却宁愿她不是。”容辛语气依旧清冷平淡,可裴焰却能听出他声音中的颤抖。
裴焰自然明白容辛的意思,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痛。
“姐姐那时候不会知道,她满心欢喜的踏上的梦寐以求的旅程,却是她绝命之旅的开始。”容辛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参观的第二天晚上,和她住在一间客房的同学忽然身体不舒服,我姐姐下楼给她买药,却在途径小巷时遇见了醉酒的谭虎。”
裴焰隐约预感到了什么,只听容辛颤抖的声音里仿佛结了寒冰:“谭虎那时刚散了夜店的局,为了醒酒独自一人在小巷里抽烟。他对我姐姐的美貌见色起意,出言调戏,甚至试图对她动手动脚。我姐姐性格刚烈,自然不肯就范,谭虎被她的激烈反抗惹怒,用地上的石头把她打晕,拖进了小巷深处……”
接下来的事容辛说不下去了,裴焰却已经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容辛闭了一下眼睛,像是在强忍着痛楚,半晌才继续下去:“从那趟旅程回来之后姐姐一直精神恍惚,我问她发生了什么,她始终不肯告诉我。但是她每晚都会做噩梦,在梦中惨叫着哭醒,我逐渐也从她的梦话中拼凑出了事实的真相。”
“我气得立刻要订票去A城找谭虎,却被姐姐拦住了。她告诉我就算去了也不能拿谭虎如何,他是A城的豪绅,而我们只是弱小的B城贫民,况且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因为对于那件事情的厌恶,姐姐把当天穿的衣服全部烧掉了,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裴焰静默半晌,低声问:“那你姐姐最后怎么会……”
最后怎么会坠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