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烈狗/陈年烈苟 第26章

作者:不问三九 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近代现代

陶淮南抱着它,把脸贴在它脖子上,眼泪一直掉下来,洇进金色的长毛里。

“你还会回来吗十爷爷?”陶淮南搂着它问,“还当我的小狗。”

那是打从迟苦来,见到陶淮南哭得最厉害的一次。

跟这次比起来,以往他的哭都是小打小闹。

金毛的呼吸渐渐慢了,再到后来就没有了。

陶淮南搂着不松手,开始是低声呜呜地哭。后来陶晓东和田毅过来抱他,想要把他抱起来。陶淮南开始尖叫着哭,被哥哥强行抱走,哭得嗓子都破了音。

陶淮南从来不这么哭,哪怕是被送到学校去很害怕也只是坐在那儿无声地抹眼泪。像正常小孩子一样控制不住地大哭,迟苦第一次见。

陶晓东一直拍着哄着,摸他的头。

听见田毅哥想要把狗送走,陶淮南开始再一次的拼命尖叫。陶晓东示意田毅等会儿,抱着陶淮南持续地低声跟他说话。

小孩子进入了情绪里,大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陶淮南大概哭了一个小时,在哥哥怀里渐渐平静了下来。下巴枕着哥哥的肩膀,哑着声音问:“别送走吧,让它一直在家里好不好?”

陶晓东先没说话,等陶淮南再次问的时候摇了摇头,说:“不行,宝贝儿。”

陶淮南把眼睛扣在他肩膀上,眼泪又涌出来。

“它有它要去的地方。”陶晓东亲了亲他,“你不让它走,它会慢慢烂掉,会生虫子。”

陶淮南晃着头不想让哥哥继续说了。

这话对小朋友来说太尖锐了些,田毅碰碰陶晓东的腿,让他别说了。

陶晓东却继续道:“哥哥也很想让它永远陪你,但是哥哥做不到。你如果还想要小动物哥可以再给你带回来,但是现在我们要接受这些。”

他一边摸着陶淮南哭得汗湿的头发,一边对他说着话。

等到陶淮南哭得没那么厉害了,陶晓东把他放了下来,让他去道别说再见。

陶淮南摸着十爷爷已经不再起伏的肚子,眼泪又无声地落下来,从眼睛迅速滑到下巴处挂着。

曾经哥哥带金毛到他身边的时候,跟他说以后这就是他一个人的宠物,能在没人的时候陪他玩。小孩子心里对自己的东西总是有归属感,会有种独立于其他事物的亲近,因为这是我一个人的。

“我怎么办呀……”陶淮南嗓子哑得让人听了不忍心,他晃晃手,摇摇金毛,“我没有狗了……”

他难过地叫着“十爷爷”,一个看不到东西的小瞎子,蹲在那儿又绝望又孤独。

迟苦突然捉住他的手,把他的手从金毛身上放在了自己膝盖上按着。

陶淮南还要继续去摸已经凉了的十爷爷,迟苦说:“以后我是你的狗。”

陶淮南眨了眨眼睛,低着头说:“你不是呀……你是迟苦。”

迟苦身上脸上还挂着没消利索的疹子,小红点挂了满脸,对陶淮南说:“你别哭了,我给你当狗。”

“那你能一直陪我吗?”陶淮南哑着问。

“能。”迟苦说。

陶淮南跟他握着手,下巴上那滴眼泪坠不住了,砸在自己膝盖上:“那我也能一直陪你,我也给你当小狗,我们互相当小狗。”

童言童语也灼心,陶晓东跟田毅对视一眼,听着小孩子不合时宜的话,也没去打断他们。

最后十爷爷被送回了田毅奶奶的老家,在离奶奶墓地不远的一块地方。老金毛回到了老主人身边,她们终于能长久陪伴了。

小主人还有自己的人生,他漫长的一生才刚刚起了个头。

回去的路上陶淮南没再哭,鼻子尖通红,眼皮也都肿着。他一直紧紧攥着迟苦的手,是难过时的移情,是他封闭窄小的世界里新的指望。

现在迟苦是他的小狗。

跟十爷爷一样,是他一个人的。

那晚陶淮南睡在迟苦的旁边,抓着他的手,偷着和他说:“以后我听你的,你也要听我的。”

迟苦今天对他很有耐心,不嫌他烦,可能是白天的陶淮南哭得实在可怜。迟苦闭着眼睛答应了声“行”。

“因为我们都是小狗。”陶淮南也闭上了眼睛,过会儿眼角落下了一滴眼泪,轻声说,“我好想十爷爷呀。”

迟苦按按他手心,陶淮南说:“我不会让你像我现在这么伤心,我不离开你。”

“睡吧。”迟苦糙小孩今天全部的柔软心思都已经用光了,这会儿不太能继续跟陶淮南在一条线上。

陶淮南自己偷着哭了会儿,然后牵着迟苦的手慢慢睡着了。

从这天开始,他们俩好像达成了什么小孩子之间的默契的约定。

陶淮南长住迟苦屋了,只有偶尔陶晓东想搂搂他的时候才会被抱回去当个娃娃搂一夜。迟苦对陶淮南也耐心了一些,虽然也会让他“别烦人”,可跟从前比起来还是软和多了。

过年的时候哥哥问陶淮南还想不想要小动物了。

陶淮南瞪着大眼睛问:“什么小动物呀?”

“小猫?小狗?”陶晓东说,“你想要什么都行。”

陶淮南认真想了半天,过会儿摇了摇头说:“我不要啦。”

“真的啊?”陶晓东问。

“真的,”陶淮南伸出一根手指头朝迟苦的房间指了指,“我有迟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