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恒有月
三个人便立刻翻身下来了,把酒坛子放到了一边。
时无久转身,将带他们到了书房。
“师父,怎么了?”石柏武首先询问,看时无久的面色不太好看,只怕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时无久沉吟片刻,沉声道:“为师带着你们下山,先前并未告诉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如今,既要你们出手,自然得知会你们。”
郝佑龙道:“那师父你就说吧!咱们不怕!”
陆灵儿看了一眼郝佑龙,而后面上竟浮现出一些羞耻和尴尬。
祝萌迟疑道:“师父,这事情……是不是难以启齿?”
时无久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流转过去,严厉道:“今日的事情,你们必须保密,此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说出去,违者门规处置!”
几人立刻正色道:“徒儿绝不外泄!”
时无久沉默了半晌,负手侧身道:“无常的弟子水琴,她妹妹水琪被采花大盗胡非为掳走了,放回来后……已身怀六甲。”
“!!!”几个人面上立刻露出被雷劈了般的表情,千算万算,竟想不到是这样的事情。
“胡非为,他怎么会来天山??”石柏武首先沉不住气,开口。胡非为虽是采花大盗,但是江湖上的名声还不是很大,只不过提起胡非为,许多人已知道有这个人了。这人一向在南方活动,并不怎么去别处。
时无久道:“此中事情还不明确,但是,你们大师兄已得到他的下落,他现在藏匿在苏州一带,并未离去。”
祝萌道:“我们要抓住他,杀了他么?”
时无久阖首:“此事涉及女子的名誉,所以,你们行动不可太过张扬太过明显,抓他便好,不要另立名目,也不要太过激动,不论如何,都不能毁了水琪的声誉。”
“是,师父!”
一同拱手,祝萌忍不住又道:“那咱们现在便去苏州吗?可是我们这么多人,是不是有些张扬?”
时无久道:“此事与以往的事情不同,灵儿留在这里,不必出面,柏武与佑龙一起,萌萌,你和为师一道,我们分开行动。”
“好!”祝萌立刻答应了。
石柏武与郝佑龙对视一眼,却是道:“可是师姐一个人留在这里,是不是有点危险,我担心……”
陆灵儿立刻道:“没关系,到时候大师兄会回来的。”说着,她深吸一口气,垂下眼道,“你们小心。”
石柏武露出些怅然的表情,但是却没有多说什么,深深地看了一眼陆灵儿强掩的羞涩,与郝佑龙一同出了门去。祝萌也出去了,因为要去苏州,他们便得分开去整理行李。
时无久跟着祝萌,看着他收拾东西,祝萌道:“师父,那个采花大盗,功夫厉害么?”
时无久道:“他武功极高,但佑龙与柏武联手,可以制住,只不过,他还会用毒。”
会用毒么?祝萌收拾东西的时候便多收拾了几瓶牛黄血竭丹。
春日夜长,还未到酉时,天色便已暗了下来,两旁街道尚还有几分热闹之意,走掉的人,却也不少。
晓星渐露,夜风轻来。
悦来客栈的跑堂有一人在外招呼,背上一条白毛巾,已快变成黄色的了。
时无久背着长剑,身后跟着祝萌,两个人迎着夜风,沉默地走进客栈,沉默地坐下来。
小二很快便到他们这一桌,热情又不失礼数地道:“客官打尖儿啊还是住店啊?”
“住店。”祝萌道,同时又十分豪气地道,“一间上房,另外,把你们店里最好的菜上几个来!还有酒!”
小二眼前一亮,立刻道:“得嘞。”马上甩了甩手上的白毛巾,跑往后厨去了。
时无久斜眼看他,似是提醒祝萌祝萌身上没钱,祝萌讨好地笑:“出门在外嘛,师父,不用省,不要省……”
天山派并不穷,敢在雪山之上兴建门派,没有财力物力,又怎么敢呢?天山门下产业,不但有牛羊畜牧、马匹农场,便是在那高寒的山上,也有人专门种植雪莲,制药,或者卖出。常年炭火需求量大,于天山所积攒的财物相比,却不过十分之一二。
祝萌这是第一次到江南来,最小的徒弟,做师父的肯定会纵容一些,时无久便道:“不可饮酒。”其他的便随他去了。
祝萌有些失望,然而更多的却是兴奋,小二首先上的便是酒,祝萌忍不住拿了酒壶,想给自己倒一小点,时无久拿了根筷子,在他手指上一敲,祝萌一下子缩回了手,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时无久把酒壶拿过,给自己倒了一杯,重复道:“不许喝酒。”自己却拿了杯子,慢慢地喝。
这店小二上的是清酒,较为寡淡,然而味道却不错,很适合空腹时喝。菜还未上来,祝萌便看着时无久饮酒,他饮得慢,他盯着他也慢。时无久喝第二杯时,抬了眼去,祝萌立刻把头低下,耷拉着脑袋,有些沮丧的样子。
时无久便把杯中清酒喝了大半,留下一小口,递给他:“只许这点。”
祝萌生怕他后悔一般接过酒杯,立刻把杯子里不多的清酒喝了,这酒一点也不烈,的确寡淡,但是滋味不错,祝萌分毫也不觉得失望,反而拿着那杯子,不舍得把杯子还给时无久。
时无久摇头道:“小孩心性。”将桌上另一个杯子倒转过来,又自倒酒。
时无久并不经常喝酒,天山之中,为了保暖,酒经常是烈的,时无久持身甚谨,莫说饮酒,便连普通的玩闹也不见他有过,便是时无久师兄弟都会和弟子们玩玩雪仗,时无久却不会。
祝萌咬着残留着甜酒的杯子,往旁边看去。这客栈人多,这个点已不算吃饭的时候,但是却还是有许多人。角落里一个男人披着一件黑色披风,只露半个侧脸,依稀有些引人注意的样子。祝萌注视着那人半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盯着,那个人似有所觉,回了回头,仍然只让他看见半张脸,但一双眼睛,却似蕴含了满天星辰,勾魂摄魄。
祝萌手里的杯子登时掉在了桌上,半晌也没有反应,那人勾了勾嘴角,更让他心神恍惚,维持着那个姿势,祝萌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结账,而后,从另一边的大门走掉了。
“萌萌?”时无久皱眉,不由看向他,拍上他的肩膀,祝萌仿若才回过神来,浑身一震:“师父!”他本想开口和他说先前那个男人,话冲到喉咙口,才觉得不对,那个人虽然长得好看些,然而别的古怪之处又没有几分,他告诉师父,又是干嘛呢?
“萌萌,怎么了?”时无久往他先前注意的那边看去,那处已没有了人,而小二却拿着托盘,装着他们点的菜走过来。
“没……没什么。”祝萌低低地道,那小二将菜放上他们的桌子,祝萌的心神还留着几分在那个男人身上。只看了侧脸就那么好看,若是全部呢?时无久皱了皱眉,虽看出他心不在焉,却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连好菜都无法吸引他,那先前吸引他的是什么?往客栈四周扫了几眼,却没有半分诡异之处。
用罢晚饭,祝萌与时无久洗漱完毕,去了房里歇息,祝萌躺在床上,盯着床顶,时无久给他盖了一层薄被,遮住他的肚子,闭上眼睛,便仰躺着睡了。他与祝萌都只脱了一件外衫,以防半夜起来,还要穿衣。
祝萌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裹着被子侧过身去,小声地唤:“师父?”
时无久没有发出声响,呼吸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