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花果子
唱歌的男声轻柔而略带沙哑,调子不高,像是一支普通的小情歌,柔软而缱绻。它像点唱机里播放的老歌,慢慢地唱着:“夜风带来我的爱人/她像一支盛放的玫瑰/娇艳而芬芳/有人将她折下别在胸前/有人将她揉碎变作泥泞/只有我始终如一地/将她视为生命中的唯一……”
轻柔的歌声回荡在车厢里,明明歌词写得还不错,唱得也很好,可不知为什么,扎尔斯忽然感到一阵恶寒。
他突然觉得,比起情歌,这支歌听起来更像某种诅咒,将歌词里的“她”困住了。这想法毫无来由,连他自己也没明白为什么会萌生这样的念头,但它出现以后就难以动摇,接下来简直越听越像了。
……这种歌听得久了,他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歌声还在继续,歌词却不再有新变化,一直循环着他刚才听见的部分,重复好几次后扎尔斯越发觉得不安——他还得被迫在这里当多久听众?
歌声还在继续,毫无停止的意思,扎尔斯逐渐觉察出了歌声里不祥的含义:他像歌里唱的那支玫瑰一样,感觉自己五脏六腑正在被挤压,胸口闷得很不舒服,有种想吐又吐不出来的堵塞感。
车里的空调还在正常工作,应该不是缺氧,那么他身体的异常只能是这来历不明的歌声造成的。
扎尔斯试着给缪恩和埃德温发短信,但发送进度条走到一半就不再动弹,过了一会儿,连信号格都变弱了。
人被关在车里,门打不开,又联系不上外面的人,这样耽误时间也不是办法,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失去知觉了。扎尔斯想了想,爬到后座伸手从后备箱里拎出工具箱,从里面找到看起来最方便破窗的扳手和螺丝起子,在车窗玻璃上比划了一下,找好位置正准备下手去砸,车子突然响了一下,发出车门解锁的声音,歌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
他试探性地按了按开关,车门应声而开,下一秒,扎尔斯看见埃德温正越过院子,朝车子所在的方向走来。
还穿着睡袍和拖鞋,看起来是匆匆从楼上下来的。
埃德温在他不无疑惑的目光注视下走到车前,慢吞吞地问:“没事吧?”
“……没有。”扎尔斯下意识道,“你怎么下来了?”
“见你一直在楼下没走,就来看看。”
埃德温看了一眼他的手,又若有所思地抬眼去看车里的摆设,似乎在猜刚才发生了什么。
扎尔斯这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拿着扳手和起子,可能有点引人误会。反正现在也不需要了,他就又放回了工具箱里,然后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边播录音边向埃德温描述刚才经历的事。
他心里也有些猜想,关于那歌声为什么突然停下,以及车门忽然能打开的原因,多半是因为埃德温来了。但现在也不是说话的好时候——他还不知道是什么一直在唱歌,也许应该等到离开车子再谈。
“我说你怎么没走呢,原来是有东西在车里。”
听完他的叙述,埃德温点点头,绕到另一侧副驾驶的位置拉开门,在扎尔斯疑惑的目光里坐上了车。
他的正前方,就是那个发生故障,不知被什么东西附在上面的车载音箱。
他上了车,扎尔斯也不知道该下去还是继续坐着,坐在驾驶座上沉默了几秒,犹豫着问:“……你要干什么?”
“你不是要去超市采买吗,我陪你一起去。”埃德温说。
扎尔斯扭过头去,上下打量了他的穿着一番,重复道:“一起去?”
他身上还穿着睡袍,睡袍带子系得松松垮垮,怎么看也不是适合出门的打扮,如果去超市,说不定会被当作裸奔的变态报警处理。
他心里一直在犯嘀咕,埃德温却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伸手去拍了拍音箱,随口道:“到了你下车,我在车里等你。”
……这还好些,至少被路人发现的可能性大幅降低了。
鉴于实在不敢自己呆在车里,今天又不能不去超市,扎尔斯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他同行的要求。
他启动了车子,这回音箱安安静静地呆在角落里,没有再传出奇怪的歌声。
好像还真的有效。
车子顺利地驶出了街区,在僻静的路上开着。扎尔斯一边开车一边用余光偷偷打量埃德温和那个安静的车载音响,发现埃德温已经闭上眼开始假寐,而音响仍然安静地呆在那个角落,既没有播放钢琴曲,也没有开始唱瘆人的歌。
……开关是扭到“on”的位置上,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有这么害怕埃德温吗?
快到超市了,一会儿他就要下车去采购,为了不让自己神智恍惚,等下照着单子也买错东西,扎尔斯还是把困扰他的疑问说了出口:“车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埃德温眼睛都不睁,随口道:“付丧神。”
“嗯?”
这又是个新名词,而且发音怪异,不像是本土语言。扎尔斯努力回忆了一下,图鉴里好像有这个名字,只是他之前一直没把车里的怪声跟它联系在一起。
“付丧神,一种由年代久远的旧物发展、幻化而来的妖怪,由于远东关于它的传说比较多,也有专门的叫法,所以我们近年来就直接这么称呼了。”埃德温把那个音箱拿起来,随手拧了拧开关,见它仍然没有反应,笑了一下,又把它丢回原来的位置上,“这一带很少出现付丧神,但偶尔也会遇到像这样没被发现的——这音箱看起来很新,但是格兰特从旧货市场淘回来的零件改装成的,说不定有哪个零件就已经有付丧神了,一点也不奇怪。”
“你们以前就没发现?”扎尔斯问。
埃德温耸了耸肩:“以前只有格兰特会自己开车,他有没有遇见过我不知道,但如果我在车上,即使有付丧神,它也不敢出来。”
行吧,敢情就是以前都被吓得不敢露面,直到遇见他这个软柿子才冒头来欺负一下。
扎尔斯把车停在超市门口的停车场里,听得彻底没了想法,摇摇头,带着缪恩给的单子下车去了。
缪恩那张购物清单足有三个手掌长,他折了好几下才收进口袋里,这会儿向超市员工借了支笔,拿出来推着购物车边走边找,深感厨子兼采购的不易。
购物车从空空如也到塞满一半花了十分钟,而清单上被他划掉的只有三分之一。扎尔斯小声念着香辛料的品牌,从货架上找到后拿了两盒放进购物车,看了眼里面的剩余容量,觉得一会大概得搬好几趟才能把买的东西全都运上车。
大约是他看起来愁眉苦脸得太显眼,有店员主动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忙,怕埃德温在车上等太久,扎尔斯立刻答应了。他在店员的帮助下只花了十来分钟就把单子上剩余的商品全部拿齐,推着两辆车去收银台结账时看了看时间,觉得今晚大约不能按时吃上晚饭了。
“一共580,先生,刷卡还是现金?”收银台后的女孩儿问。
扎尔斯连忙从口袋里拿出卡递给她,签单时想了想,最后写的是埃德温的名字。她笑着接了过去,熟练地刷卡结账,打印小票,等把小票拿到手,扎尔斯发现对方在上面写了一行数字。
女孩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朝他眨了眨眼。
扎尔斯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有些哭笑不得,把购物小票和卡一起塞进了裤子口袋里,推着购物车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他花了点工夫才把东西全都放进后备箱,再上车时刻意压低了声音,果然,埃德温已经在车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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