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崾山
他绑架的几个孩子里,都是这样的,细皮嫩肉,稍微一掐就是个手指印,每当看见那些久久不能消失的印子,他都会想,当初自己的身上也有这些吗?
他的顺利哥说过自己很美来着,比村里的那些女生都美。
可是他脸上有了疤,后来为了钱奔波,日复一日,仅仅是几年,在街上小孩子见了他都叫叔了。
再然后,人到中年,他没钱了,来找顺利哥,他活得像个乞丐,连尸体都没办法帮刘顺利收,只能在这座高楼林立的城市里守垃圾。
余灿扭着身子挣扎,是他身体求生的本能,一脚提到了他手上的肋骨,他抬手就是一巴掌。
余灿在黑布条后的眼睛瞪了一下,耳鸣得失聪。
刘春才野兽般的喘息着,伸手撕开余灿的衬衣,余灿感觉他的身子轻微的僵硬了一下。
“被吓到了吗?”余灿的语气里有着调笑,打算不计较刚才的一耳光,因为他已经不想把这耳光还回去了,眼里慢慢凝结出冷漠的冰点,“我身上有揉不散的淤青,肋骨下那两个圆疤是你顺利哥及他的朋友烫出来的,锁骨下的勒痕也是,我后背还有更精彩的。”
余灿的声音像是在描绘一具解剖好的尸体,冰冷冷的。
刘春才更加粗暴地掐上了他的脖子,他看不见这人猩红的眼睛,那眼睛里的怨毒喷薄而出。刘春才吼叫:“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你能让他在你身上留下这样的印记!
凭什么他的顺利哥要对他失去耐心甚至看着直接被打得半死不活都一言不发!
凭什么!
有一瞬间,余灿呼吸不上来气,手臂挣扎,内心的声音仿佛和刘春才的吼叫重叠,他也在问凭什么。
凭什么你们这些人的心理可以这么变态?
凭什么你们能将自己的痛苦转交他人,而他自己要压着痛苦,没日没夜给自家树立清醒且正确的观念。
什么是清醒?什么又是正确?
刘春才像是疯了一样,揪着余灿的身子,魔怔地念叨着:“不可以,不可以,这些痕迹不可以留给你,他应该是我的,这些都应该是我的。”
余灿感觉自己的皮肉快要被拉扯得分离了,却是一点也不畏惧也不反感了,一股强烈的兴奋包裹上自己的内心,他扬着嘴角笑了。
看啊,欣赏别人的痛苦,原来这么爽。
这一笑,刘春才更加激动,手伸向了他的裤子,余灿的声音猛地下沉:“我劝你别碰我。”
刘春才低头看他,余灿语气淡淡的,丝毫不惊慌,刘春才已经把他昂贵的西装裤拉扯得不成样子了:“你以为现在的我会哭着求你别碰我?还是哭着爬着哀求,阮东南手上的东西你看得懂么?我现在的能力不需要求任何人,只要我活着从这里走出去,你绝对见不到以后的太阳。”
余灿的话语一直带着股倦怠的温柔,哪怕是现在说出这样残忍的话。
刘春才观察了余灿接近一年了,才不会被余灿吓到,冷冷一笑,继续手上的动作:“你有什么能力?跟着那个祁小少爷?公司都管不了的人,几年来除了躲起来还能干什么……”
“还能……”余灿轻声,尽显呢喃,在刘春才俯身下来的时候抬手屈肘,直接朝着他的脖子砸,在刘春才吃痛捂住脖子的时候用力往外推。
桌椅板凳乱响,余灿扯掉黑布,看着晕头转向的刘春才,快速掏出袖口里的小刀片。
“你……贱人!”刘春才抓起落在地上的刀,右小臂那么长一把,双眼通红。
余灿捏着拳,往后错步,冲着他的膝盖来了一脚,刘春才摔在潮湿的地上,脸砸地,余灿心里一阵舒坦,刀滑落,余灿也不理,他不在意刘春才还能不能拿起那把刀。
当初刘顺利他们都是用枪抵着他的头的,手腕上的都是针眼。
他一直没有报复过,也没这么想过要报复,罪人能伏法,罪有应得,疼痛会消失,肌理凹凸不平又怎么样,他没缺胳膊没少腿,一条命还在,过度去纠结这些不过是徒增烦恼。
但就在这一刻,他揪住刘春才的衣领,一拳挥在脸上,看见他喷涌而出的鼻血,那一抹猩红在眼里鲜艳夺目,他心跳如鼓点,双眼也透着红,滚烫升温,嘴角的笑变得扭曲:“以为我就会每天念着挂着记一辈子?”
他提着刘春才站起来,抬脚踢他的胃:“你不是问我吗?有没有忘掉在戒毒所的感觉,记着呢,我到现在还会回忆,想送我回去?你没见过毒·瘾缠身,焦虑躁狂缠身的人走过生死边缘而来是什么样子的吧?”
刘春才被撞得呕了好几口胆汁,余灿瞬间觉得臭气熏天,松手推开他。
在戒毒所的时候,有什么支撑他走过来的,要说没有恨意是不可能的,那些恨意比毒·瘾还浓烈,一点一点地啃噬着他的心,以致于到最后,在岳医生的心理干预下,他都无法释怀,但是他全然忍住了。
还有人没死,他们还活得逍遥又自在,他就要立马好起来,就要比他们活得健康长久。
余灿理好衣服裤子,胸前的扣子没有了,这让他有点烦躁,这种烦躁在此刻被夸大,就想更加用力地施加给刘春才。
他拿起地上的棍子,一棍子打在他抬手当的手臂关节上,惨叫让余灿忍不住狂笑,他自己听着都觉得这样的声音不可思议。
但他控制不住了。
心里仿佛有个东西要从胸腔挣脱出来,他按都按不回去。
刘春才痛极了,猛兽被斩杀的最后还有一搏,他突然扑向余灿,头对头撞出“咚”的一声。
余灿的脑子瞬间空白,脑子疼得仿佛要裂开,后脑勺紧接着砸地,他问倒了从自己口腔里传来的血腥味。
他喘了两口粗气,在地上翻身,双眼白了一阵,视线又变得模糊不清,但能察觉到刘春才估计也懵了,在旁边摸索着刀,头晕恶心,他呕出液体,以为是血,但视线清晰之后,地上的一滩是胃里的东西。
还没来得及站直,刘春才挥刀而下,比剁猪肉的手抖多了,余灿只能往边上倒,手臂被砍了一下。
刘春才是真的发了狠心,余灿感觉自己手臂已经废了,刀嵌进肉里的疼痛让他条件反射地踢人,刀牵扯出血液,余灿捂住手臂,疼痛如狂风暴雨,理智在不断被拉扯。
一时恍惚。
刘春才甩了甩头,嗜血之下毫无意识,凭着猛兽般的意志力反扑。
余灿没退,反而迎着他,在他身下滚了一圈到他身后,看准了先前绑住自己手的绳子。
他快速把绳子绑在手臂上止血,躲着刘春才的攻击。
刘春才仿佛不知道疼了,一脚踢在余灿的脖子上,好在余灿偏了偏身子,大半的力都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