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崾山
轿车引擎轰鸣,像一匹悍牛,不管不顾地往他们面前撞,也是余灿的车好,不然早拧了。
余灿以为路正则还要撞一个来回,路正则丝毫没有要躲开的意思,猛踩油门,余灿手忙脚乱要拽他:“你疯了?你停下!”
路正则却按住他的手,他手上也有一层冷汗。
“放心,有我在,会没事的。”
余灿强大的求生欲告诉自己,路正则这绝对是在作死,他管不得自己脖子上的疼痛了,双手猛地要抽出路正则的手,却被他反手拽住,路正则手劲大到余灿觉得难以置信。
车快速加速,余灿弓起身子躲避撞击。
路正则却在快要撞上的时候单手往外猛打方向盘,车轮在宽敞的马路上碾出一声尖锐的惨叫,路正则直接一个闪车奔向了下个路口。
经过一阵颠簸,路正则透过碎开的车窗玻璃看了一眼被远远甩在身后的车,见那车没有跟上来的意思,才松开余灿:“没事了。”
余灿反应了半天,才僵着身子眨了眨眼睛,路正则仿佛看见了一种名叫做“灵魂”的东西重回了余灿的身体里。
紧接着余灿长舒了一口气。
“你让那个小姑娘别紧张的时候,我真没想到你也有这么一天。”路正则还是静静地看着路。
余灿扯了一下嘴角,瞟了一眼身侧已经碎掉的玻璃,叹了口气:“我是个人,有这些应激反应很正常的。”
路正则点了点头,余灿低头轻笑了一下:“我以为你要撞上去。”
“我?”路正则看了他一眼,“从拿到驾照到现在,不,到前十分钟以前,我都没超速过。”
“……”余灿愣了愣神,“啊……那还真是……”严以律己,严以待人。
余灿看了看路牌,清了一下嗓子:“先等等,右转停一下吧。”
也许是刚才经历了生死一瞬,两人之间,不,路正则单方面剑拔弩张的气息淡了一点,还耐着性子问了一嘴:“右边是医院,你……”
余灿动了动脖子,一阵刺痛。
“你脖子上的口子……很深吗?”路正则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
余灿按着脖子不敢松手,还是摇了摇头:“不知道,先去看看。”
岳荣福刚到医院,才把病历梳理了,就看见余灿立在了门口,米色T恤上布满点点血迹,按在手上的纸全是血,手里拿着一张挂号单。
“你干什么了?”岳荣福拖着胖胖的身子,又看了一眼他边上的路正则,“这大半夜的,出什么事了?”
余灿也看了一眼路正则,路正则正要开口,余灿就让他先出去等着。
“……”路正则看着治疗室关上的门,坐在医生办公室椅子上皱了眉。
他身上倒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就是头发有点乱,坐得笔直,引得值班的护士连连往里看,和一边的同事聊着聊着天,脸倒是微微发红。
过了大概有四十多分钟,岳荣福才从治疗室出来,手里拿着一张单子,叫护士站的护士:“你俩谁有空,去下面药房拿下药。”
路正则直接跨出办公室:“我去吧。”
岳荣福犹犹豫豫的,到底还是没答应:“你先休息一下,晚上没几个病人要治疗,叫她们去拿这个药。”
护士拿着单子下楼去了,路正则皱着眉头看着他:“他脖子上的伤没事吧,还有其他的伤吗……”
“没事,”岳荣福摆了摆手,“我看了,皮外伤,他说是有人在后面追他,给夏江打电话了吗?现在没人跟着你们吧?”
路正则的眸子才凝了一下,赶紧去打电话。
余灿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治疗室门口,看见路正则是背着身子的,才冲岳医生摆了摆手,又回了治疗室。
路正则思来想去,想把余灿带回警局,安全,但是余灿仿佛哪里也不想去了,岳荣福还开了间病房,被人跟着这么撞车,怎么着也是大事,但是夏江仿佛没太大反应,只是说回去找交管局调沿路的监控,还叫人去路正则手里的行车记录仪。
岳荣福让他先休息一下,夏江也表示赞同。
一直到凌晨三点半,把行车记录仪交出去,他才回病房,没想到余灿却没有睡着。
他盘腿坐在床上,低头看着手机,只开了一盏床头灯,白色的光打在他的脸上,此时他眉头轻蹙,脖子上贴着止血贴。
病房里有两张床,他却站得笔直。
“这床每天都有人换,干净的。”余灿以为他嫌弃。
路正则盯了他一会,终于还是拉着凳子坐在了他身边。
“怎么了?”余灿看了他一眼,但是侧手将手机背面朝上。
“首先,”路正则突然正色,“我是有点讨厌你。”
“……”余灿在脑子里反应了一下路正则说的话,轻声“哦”了一下,“我知道,你不用这么明确的告诉我。”
“不是,那什么……”路正则看着余灿要扭头,伸手掰了一下他肩膀,无意间瞥见了一条消息。
【揉揉小少爷】:你这一天真刺激,还好没到你家附近。
“……”路正则居然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余灿挑了一下眉:“那什么?”
“那什么……”路正则在脑子里迅速思索,“就是我,我家就我爸爸管我,管理严格,后来我不服管,就把我送去当兵了,在部队里也是,看你懒懒散散的样子,就特讨厌。”
“……你这是,突然要剖析童年吗?还是童年得不到,产生了心理问题?”余灿眨了眨眼。
路正则卡壳的脑子“啪”地一声,突然一片空白。
余灿抿着唇笑了笑:“你不用说这些,今天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