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星桃
她给易无澜取名无澜,是希望自己的孩子一生都没有波澜,能活得平安顺遂。
养儿九十九,常忧一百岁。
她只想易无澜能生活得快乐些,诗意浪漫的走完一生。
可惜,这些想法全部落空了。
易无澜无数次的从伤痛中站起来,一次又一次,扯开荆棘摘取花朵。
命运无数次把他从天堂打落到地狱里,然后又看着他一次次不屈服地站起来。
纵使期待无数次落空,易无澜心底仍然藏着朵玫瑰,带刺的,刺得他心口都是血的,他也不会妥协。
永远都不妥协。
易无澜在风里站了一会儿,天空开始落小雨,他给盛凌拨过去一个电话。
盛凌接起:“无澜?”
易无澜冷淡看向远处昏黄的路灯,和灯下有越来越大趋势的雨丝,问他:“你喜欢玫瑰吗?”
盛凌依稀感觉不对劲,他本来站在二层的阳台上,接到易无澜的电话后立马往下走,语气沉稳,语速放缓:“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接你。”
易无澜的声音很冰,也很凉,平静地说:“回答我问题。”
盛凌隔着电话,被冻了一下。
这情况很少见。
易无澜一向是冷的,他看似侵略性不强,那股子清冷却是渗透进骨子里。就像一扇紧闭的冷白大门,门边簇拥着层层叠叠的玫瑰,远看门上雕着花诱着你止不住接近,等走近了才发现根本没有钥匙。
如果说世界上一定要有个人能打开这扇门,那一定是盛凌。
所有知道他俩关系的人认定了,盛凌握着唯一的那把钥匙,在两人的关系中,他拥有近乎于强制的特权。
易无澜叫好的出租车往这边驶过来。
巧的是,上车没一会儿,瓢泼大雨往下落。
江城马上要入冬了。
这可能是江城秋季的最后一场雨,来得轰轰烈烈,来得猝不及防。
“我给你带块蛋糕,吃饭时候母亲让我带的,再带一盆花,”盛凌大踏步地往车库走,把声音放轻,不易察觉的温和:“你想要什么?木芙蓉?兰花?还是,”
“玫瑰?”
大厅里,荣慧看到他急匆匆往外面走的身影:“崽崽!这么晚了!你到哪里去?外面还下着大雨。”
盛凌挥挥手头也不回往外走。
喊声随着盛凌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
易无澜坐在车中,身上摆着一盆残缺被毁的花,怀里还藏着他重要的人的牌位。
声线很轻带着笑意:“盛凌,我没事,不用过来,我不在易家的宅子。”
易无澜坐在后座里,很随意地点燃一根烟:“我订了凌晨的飞机,”
“我想一个人转一转,也静一静,找找灵感。”
也带自己的母亲去看看这个国家新兴起来的童话镇。
易无澜问了两遍,没等到答案,也就不问了,只清淡说:“你好好休息。”
盛凌那边又有人打电话进来,是军部那边的人,刚才宴会上商讨了一个重要的项目,估计有人过来讨论。
盛凌把车停在路边,神情肃然:“你什么时候回来?或者我过几天过去找你。”
易无澜漫不经心:“不用,我回来就是比赛了,到时候所有设计师都要到指定的地点,费洛蒙会直播。”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易无澜挂电话前,让盛凌如果有时间,记得给南花路那幢别墅里的花浇浇水。
盛凌坐在车中,却感到从心底透出来的空,心跳止不住地跳,他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
他一向自持冷静,最近却频频破戒。
易无澜的状态不对劲,但或许只是他想多了。
军部那边的电话不停打来,盛凌按住额角,接通了电话。
*
挂了电话,易无澜低低笑了几声。
司机是个大叔,带着江湖气的说:“小伙子,刚和对象打电话吧,是不是闹矛盾了?”
“听大叔一句,闹矛盾不要紧,总会解决,不开心的时候喝点酒撸点串,再哄哄人,就过去了。”
易无澜弯了弯眼,眼里却没笑意,礼貌回答:“谢谢。”
大晚上,车跑得飞快,窗外的景色在大雨里晕成一团。
易无澜今天终于明白,这十年,他和盛凌一直兜兜转转在原地打转,从没往前走过哪怕一步,盛凌不懂他,从来都不懂他。
就像王尔德笔下的那只夜莺。
盛凌不懂他,就像童话里的世人不懂那只夜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