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烟猫与酒
“啊。”江初又笑笑。
拐个弯就要到车站时,江初又问了句:“他租的多大的房子?”
覃最这回没有立刻回答, 他先看了江初一眼才说:“两张床。”
江初没把车开去下客区, 在车站前靠路边停住了, 转脸跟覃最对视。
“我订宾馆。”覃最一边眉毛抬了抬, 眼皮一耷拉就把手机掏出来。
江初伸伸手给他扣下了。
“我就问问情况。”他抽出覃最的手机扫一眼屏幕, “你暑假过一半儿说跑就跑了, 你妈问起来,住在哪儿我总得心里有个数吧。”
“本来就是八年的同学, 这一个月住宾馆,等开学难不成还得换宿?”这话他也不知道是说给覃最还是说给自己。
江初重新锁上屏,把手机扔回给覃最。
覃最又跟江初对了一眼,接住手机随手用拇指搓两下, 重新塞回兜里。
江初这补丁打的,他心里也说不明白是什么滋味儿,满脑子都是不由自主的情绪。
“到了拍给你看。”他把扔在车斗上的帽子拿起来扣上, 干脆直接推开车门下去。
从后排拽出行李箱, 他撑着副驾的车顶又跟江初打个招呼:“我走了, 哥, 你回去慢点儿开。”
江初一条胳膊搭着方向盘,侧身往外看着,目光下意识往覃最嘴上停了一下。
就这么搭一眼的功夫,江初脑子里突然闪过很多念头。
他跟个已经真正四五六十岁的单身亲爹一样,一瞬间领略到了什么叫“小孩跟家长较劲,先败下阵来的一定是大人”。
他也突然有点儿能明白,为什么老妈明明心里已经有数了,却宁愿自己也煎熬着用一言一行来点他,也不敢直接说破质问。
确实是“不敢”。
关系越紧密,越在意的人,越不敢轻易地不留余地。
可是“面子”和“顾虑”这些东西,究竟是怎么随着年龄的增长一层层粘在脸上,让人越来越不敢随意往下扒开的呢?
覃最说要想想,就真的能狠下心去想想。
以前每次分别之前,都得跟再也见不了面一样,凑着临出发的前一秒也得跟他上上嘴动动手。
现在说要把时间还给他,也就真的能说走就走,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江初飞快地回忆一下,从他开始自我麻痹一样,默许覃最跟他“不清不楚”以后,他好像只有两次主动地亲过覃最。
一次是去年冬天在玄关。
那回似乎也说不上是主动,是他被覃最给挤在墙上不撒手,硬生生磨出来的冲动。
剩下一次就是他发烧那天。
当时接完老妈想让他去她那儿住的电话,江初整个人烦得无处发泄,把覃最叫过去二话不说吻了一通。
如果把老杜婚礼前看覃最试衣服那次加上,勉强算是三次。
只不过那天他没能亲着,覃最避开以后,他就没好意思再把人拉回来,也没好意思开口问。
所以是从那个时候起,覃最就想着要跟他拉开距离了。
江初觉得如果再往前倒个五年,不用,三年都行。
如果现在他只有二十六岁,应该都能顺着自己此刻的心情,把覃最叫回车里亲他一口。
然后干脆直接地调头开车,把人拉回家。
什么狗屁的把时间还给他,什么想想,什么怕他真的跟家里说开后就不再有余地,会难受后悔……
全都给他滚一边儿去。
当下不后悔就是最好的余地。
偏偏他真的做不到。
覃最每次在家里以外的地方亲他,也许就是这样只用考虑当下的心情,能多留一秒钟的心思朝窗外看一眼有没有人都算是理性。
江初却会想出一万种意外和顾虑的画面来。
就像现在这样。
好像一直以来真的就是这样,覃最不管不顾地跟着心走,他在旁边瞻前顾后。
现在覃最开始顾虑了,他却仍然不能、也不该,不敢随心所欲地替换过覃最的处事方法。
他们之间的情况太复杂,不是一场递了棒就只管闷头往前闯的接力赛。
江初甚至没有那个信心确定,覃最是真像他说的那样,觉得自己太累,所以要把时间还给他,等他来做决定。
还是覃最他自己也真的觉得累了。
毕竟他还太小。
“啊。”江初收回目光,像是催着自己回神一样,食指在方向盘把手上轻轻敲了敲。
“去吧,注意安全。”他交代覃最,“到了给我打电话。”
覃最到小区楼下时,康彻才刚想进入第二轮回笼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