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石头与水
前天刚下了雪,这几天的天气一直是阴阴的。尽管在城市里,再大的雪也留不住。但这样的天气,仍是让在户外巡视的保安裹了裹身上的棉大衣。
现在各学校都重视安保,生怕孩子出点差错。尤其附小这样的学校,安保绝不是摆摆样子。保安都是从正规安保公司聘请来的,有定期培训。
尤其即将放学的时间,保安来回在校门前巡视。
门口渐渐聚集起各种车辆,这是来接学生放学的家长。待中午放学铃一响,二位保安从保安室起身,分别站在门口两侧。
学生按班级顺序排队走出学校,就在此时,一辆面包车上走下四五个年轻人,他们手持厚厚传单,见人就发。
这些传单,许多人摆摆手,并不接,却也有人接了过去。然后,人群就炸了,“天哪天哪,三年级一班有学生家长是杀人犯!大毒枭!”
都不用这些年轻人发传单了,许多人涌上前主动从他们手里索要传单,还不停的有,“我的孩子在三年级一班!我的天!竟然有这样的事!”
“张老师张老师,你们班里有杀人犯!”
“郑平郑安,你们爸爸杀人了!”
“是谁,哪个孩子的爸爸是杀人犯?”
“郑平郑安,你们不是说你们爸爸开公司的吗?原来是贩毒的杀人犯啊?”
“关你屁事,找打是不是?”
“杀人犯的儿子打人了!”
郑平郑安受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关注,尽管妈妈几乎是带着他们落荒而逃,上车后妈妈将车子开的飞快,郑平颤抖的手里捏着的是张有关他爸爸是毒犯的传单,以往一惯嚣张的脸慢慢泛起灰白。
郑家人以为,郑家德被捕那日,已经是他们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今天,他们终于明白,黑暗的生活不过刚刚开始。
面包车一路跟到了郑家人住的小区外,他们当然进不去,于是,就在外守着。有车子驶来要进小区,就有人上前发一张。
小区里出了大毒枭,而且,与郑家相熟的都知道,郑家是开保全公司的。哎,这就是烟雾弹啊!
高档小区里的住户大多以高素质自诩,大家最多只是私下议论一番,是不会拿到明面儿上来说的。但是,年轻的郑太太以往相熟的邻居,似乎一下子就疏远起来,仿佛以往根本没熟过。更有作贼心虚、疑邻盗斧的心里作祟,出门都觉着旁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同。
郑太太安抚好两个孩子,给娘家打了足足一个小时的电话,眼泪却是流了两个小时。老师也在深夜打来电话,客客气气的问郑太太能不能暂时说郑平郑安兄弟在家自习。老师每天把课程的讲义发过来,毕竟突然出了这样的事,班里许多孩子家长情绪激烈。老师担心郑平郑安来学校会受到同学的排挤。
郑太太满肚子怒气就要发作,可想一想,孩子年纪小,真要在学校受欺负可怎么办。只得勉强维持着风度,“可以。我也想让他们暂时在家休息几天。”
“麻烦您了。谢谢您,郑妈妈。”
郑家老两口知道今天的事情后也在商量对策,郑老太太就要摸手机,“还是问问大闺女,看这事怎么办才好?”
郑老爷子拦住老太太打电话的手,“联系一下那个人,咱阿德是为他顶的罪,阿德进去时说了,以后家里的事他都得管。先试一下他,看是不是跟阿德说的那般。”
郑老太太一点头,“是这个理。”
这个世界很大,可有的时候,这个世界也很小。
附小是非常好的公立小学,郑家人不愿意让孩子念次一等的学校,但同等规格的公立小学没有哪家愿意接收郑平郑安的转学,并不是嫌弃他们父亲大毒枭的身份,只是,一旦有这样的学生转入,非但班级家长有意见,孩子们也会成群成堆的讨论这件事。一旦形成霸凌,学校吃不了兜着走。
至于孩子们为什么会知道,附小门口能去撒传单,别的学校门口一样可以。
至于私立小学,学费昂贵的私立学校非但要挑学生,更要挑家长,恨不能给家长都来个从社会地位到职业归属的入校测试。
只能是次一等的学校了。
转学手续办的很顺利,附小的老师几乎是光速就为郑家双胞胎办好了各种签名单盖的工作。连只是偶尔出现的校长都一大早来学校等待郑家人办转学手续。
姜昕请凌昀到警局协助调查。
凌特助有着相当斯文的相貌,看他的履历,当过兵,复员后一直跟在顾守静身边做事。初始文凭只有高中,这些年断断续续的拿到博士学位。曾经军旅的彪悍早已看不到半分痕迹,甚至比常人稍显苍白的皮肤甚至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这是个常年呆在室内的学者。
面对警方的质询,凌特助没有半点回避与郑家德的关系,“我们当兵时是一个班的,后来我被选进警卫队就分开了,过了五六年吧,班里聚会才又遇到一起。一直是很好的朋友,他的事我都听说了,很可惜,他是个有才能的人,走歪了路。”
姜昕问,“郑平郑安的转学手续是你帮着办的?”
“对。老人家打电话给我,说孩子学校知道家德的事,学生家长反应很强烈,他们也担心这事在学校传开对孩子产生不利影响,所以想给孩子转学。孩子爸爸的事自有公安法院处理,孩子是无罪的。我本来想帮着找差不多的公立小学,没办法,还是进了差一等的。”凌特助推一推金边眼镜的镜框,神色中露出无奈。他当然可以派助理去帮郑家处理这些琐事,但是,没必要。只要他不现身,江浔会一步步把郑家逼上绝路。
既如此,他索性就如江浔所愿。
“你知道关于二十三年前,二零零二年八月三十一日的车祸吗?”
凌特助露出一个疑惑的神色,“我听说家德是……不好意思,前些年?”
“他事涉两件大案,一桩是制毒贩毒,一桩是谋杀。”
“不好意思,我都不太了解。”凌特助皱起眉毛,很惋惜,似乎想说什么,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
“你很快会了解的。”姜昕意味深长,“毕竟,你与顾家关系密切。二十三年前的案子,也与顾家相关。”
“不知可方便告知。”凌特助客气礼貌且有分寸的询问。
姜昕明白,他遇到了一个心理素质极强,极难对付的罪犯。姜昕道,“受害者的儿子会告诉你们的,你应该认识他,江浔。”
凌特助脸上的惊讶恰到好处的姜昕都分辨不清是真是假,凌特助很快整理好失态,露出一惯的平和儒雅,“我会将这件事转告我们董事长,如果有必要,我也会通知顾总。不过,想来顾总已经得到消息了吧,毕竟,听说江小少爷跟顾总的感情很好。”
不论姜昕如何试探问询,这位凌特助绵里藏针滴水不露,极难对付。
他甚至自暗转明,大大方方的与郑家人来往起来。每个星期固定拜访郑家,郑家有任何困难,他都会帮忙解决,态度谦和,做事妥帖。
偶尔还会定下高级餐厅,带着老人孩子一起吃饭,对郑家德的官司不算关心,但是,律师每次会见郑家德都会带去孩子们给郑家德写的家书。
对郑家德的审讯更加艰难了。
“真是个难对付的人。”江浔泡了杯咖啡,“我一直奇怪,凭我姑姑的智商是怎么支撑起时氏药业的。一直听人说凌特助是个人才,是我姑姑的左膀右臂,果然传言不虚。”
“你觉得把柄是什么?”姜昕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