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朝暮
“他到底有多讨厌中国?”莱恩特跟殷知礼通话,语气困惑无比,“我看了乌雀山大桥的详细报道, 我认为这明明是一项可以学习的伟大创举!”
殷知礼的笑声,从电话那端传来, “朋友,你得知道, 能够像你一样坦然认可中国成绩的人,都是极少数。”
“大部分人就像克里姆, 守着伟大的艺术和建筑功绩,否定所有后来者的成绩。”
莱恩特听着他悠闲语气,更加不能理解了。
“知礼,我还以为你会为了你的学生,大声批驳克里姆这样的人。”
殷知礼笑得更开心了,“为什么要批驳他?我的学生说了, 会叫他后悔。”
他和莱恩特都见过律风的视频,那些由留学生随性提问,随手录制的话语,就像律风本人一样尖锐。
殷知礼看着手上,仍是钢筋水泥,突兀出现在群山之中的桥梁雏形,视线却充满了信任和期待。
他说:“中国的桥梁,不需要像克里姆一样的人指手画脚,只需要中国人民的认可。”
“只要建成乌雀山大桥,就是最好的批驳。”
没有人比殷知礼更了解建筑师。
他在英国走到现在,身边依然围绕着和克里姆一样相似的声音。
他们坚持东方主义的解构,并且认为西方永远胜于一切。
唯有作品,能让他们闭嘴。
国际报道的声音,并不妨碍国内对乌雀山大桥的热烈关注。
毕竟是代表中国走出去的设计,时常有媒体记者,远道而来,拍一拍建筑工地照片,采访一下项目负责人。
从火箭跑送引导索,到乌雀山大桥两端引桥工程快速建设,全程都有记者的镜头,帮乌雀山外的关注者,看到这座大桥的一举一动。
伴随山体蜿蜒盘旋的引桥,已经渐渐有了巨龙的影子。
律风站在建设主桥的崖边,每天都能拍摄出不同的景象。
乌雀山大桥两端有建设工人忙碌的分别施工,只要完成桥体合拢,这座从山脚盘旋至此的桥梁,就能在云雾缭绕的山间,显露出全貌。
“律风。”
高卫胜忽然带着人走过来,“这位是《中国新闻》的记者丁鸿达,他会在这里待上几天,等桥梁合拢了再走。所以想采访一下你。”
律风正打算用无人机绕山一周,听到这话,下意识回绝道:“让他采访你们吧,我没什么好说的。”
高卫胜一愣,笑出声,“你平时那么多能说的呢?怎么记者来了又变成没什么好说的。”
律风眨眨眼,拿起脚边放着的无人机,“那我忙。”
平时和高卫胜聊桥梁,那是他抱有学习的目的,询问老前辈的经验。
他们有共同的追去,相似的爱好,律风多几句话,也是正常的事情。
可记者嘛……
律风垂下视线,打开无人机控制器。
他对记者的印象,仍是停留在吵吵闹闹,追求挖掘新闻热点的层面上。
采访总工或者真正的建设者,当然比采访他一个设计师更有意义。
律风不给情面。
丁鸿达却主动走过来,翻出了笔记本说:“律工,我不会耽误你什么时间。你做什么,我在旁边看着就行。”
律风无奈的转头,发现自己冷漠对待的记者格外年轻。
他看起来二十多岁,一脸灿烂笑容,显然不介意律风的态度。
“……我正要放飞无人机,你要是不嫌无聊,可以看看。”
律风低声说完,又沉浸在手上的无人机上。
丁鸿达有些诧异,仍是笑容满脸、趣味盎然地盯着律风启动了那架漆黑的无人机。
乌雀山呼呼的风响,并没有影响这架无人机腾空飞行。
丁鸿达本以为律风会对自己的行为进行一点说明。
可他就是这么安静的操控着无人机,全然没有想过,要给记者解释。
丁鸿达看起来年轻,来之前却准备了许多资料。
他在网上见过律风意气风发讲述中国古桥的样子,也见过律风自信回答留学生提问的笑容。
可他没想到来到本人面前,律风完全没有他想象中的热情。
他们站在乌雀山安静的山崖,远处是建筑工人们繁忙的施工。
律风戴着安全帽,仰头看着盘旋于乌雀山大桥附近的无人机,将它固定在半空之中,沉默低头看向手上的显示器。
说他是工程师、设计师,不如说他是沉浸于作品的艺术家。
好像周围施工噪音吵杂、风声呼啸,也没有什么能够干扰,他全身心投入乌雀山大桥的创作中。
丁鸿达很难形容自己对律风的感觉。
说律风不近人情,他凝视无人机拍回的表情,又透出一丝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