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谭尧
蒋鸿云骤然扬起脑袋，犹如察觉危险的野豹整个人紧紧绷着，随后他用气音在陈清文的耳边小声道：“吸气憋住。”
陈清文赶紧深吸了一口气紧紧憋住，蒋鸿云带着他慢慢地重新潜回水里，在水没过他们头顶没几秒，一道灯光晃过他们俩先前藏身的地方，灯光照了又照，确认这里头没有藏人之后才移开，随后走到下一个堤木用灯光照着，确认没有人之后继续往下一个走。
陈清文和蒋鸿云藏在水里看见水面上的灯光走得越来越远，直到尽头后又重新往回走，这时候他们并没有冒头，担心力奇身后还有人跟着。可是陈清文这会儿还能憋住气，蒋鸿云却是渐渐有些缺氧了，他原先就因为失血过多体力不支，现在更是憋不住气了。
蒋鸿云猛地一声呛咳，嘴里的空气全数交代殆尽，正巧力奇因为总觉得他们两人藏身的地方有点不对劲儿，往回走时又重新检查一遍，蒋鸿云的那声呛咳正好在这时候冒了些水泡。力奇的灯光往冒了些水泡的地方打，可是上头却是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
力奇眉头皱着，灯光迟迟没有移开，正当他想到什么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疯狂响了起来，他一惊，那点儿想法登时被惊没了。他拿出手机，一看是梁海阔平时联系他的号码边接了起来，随后他应了两声后，将电话挂断，又用灯光扫了扫平静的水面，自言自语了一声，“人不可能憋那么久吧……”
说完力奇将灯光一收，往来时的路离开了。
就在他离开之后，水面上浮出陈清文和正靠在他怀里，双眼紧闭的蒋鸿云。
陈清文不敢出声，怕到时候力奇会去而复返，他慌乱地左右张望了两眼，可附近都是水，还有一排一排的堤木。他颤着双手捧着蒋鸿云的脸，慌乱之下只能用指甲去学电视里的方法去掐蒋鸿云的人中。
可蒋鸿云一直没有醒。
陈清文掐完人中之后，又捏着他的脸去给他做人工呼吸，随后继续掐着他的人中，然后蒋鸿云不知道是被疼醒的还是被疼醒的，双眼颤了颤，而这会儿陈清文正好又打算给他人工呼吸。
蒋鸿云刚要张开眼，就感觉到陈清文正往他嘴里吹气儿，他下意识地伸着舌头蹿进去。
陈清文豁然瞪大眼，“唔”了一声，有些不知所措。
第231章 你可以做到的
蒋鸿云到底是力不从心，在陈清文反应过来把他推开的时候，根本就没力气阻止。
“你����”陈清文抬手就想擦嘴，但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手湿漉漉的，一时间他是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地僵在那里。
天色太暗，陈清文看不太清楚蒋鸿云惨白的脸色，以为都是因为晚上的原因，而眼前已经开始模糊的蒋鸿云哪怕是眯着眼聚焦，也看不到陈清文涨红的脸和耳朵尖儿。
蒋鸿云笑了笑，有些无力地开口：“这里他们检查过了应该不会再过来了，你想办法爬到堤木上。”
陈清文突然回过神，想起他们现在是什么处境，当即把其他的事情抛到脑后，左右张望了两眼，确实看不见力奇去了哪里。既然蒋鸿云都已经这么说，那说明力奇应该已经走远，他们没有危险了。
先前一直是蒋鸿云牢牢抓着他，但是现在他没什么力气能抓住他，刚刚在水里时还一度要往下沉，幸亏陈清文发现及时，忙给他渡过去一口气，才能撑到力奇走了之后。不过蒋鸿云却在力奇走之前撑不住晕了过去，陈清文只能紧紧抓着他，学他之前带着自己慢慢浮上水面。
现在蒋鸿云受了重伤，陈清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听他的话绕到堤木的另外一边，只是这个堤木对于在水里没有着力点的两个人来说太高了，单一个人的话怕是爬不上去。
蒋鸿云即使脑子发晕眼前看不大清楚，但是也能预估到爬上这个堤木现在对于两人来说有多难，如果他没受伤的话自然可以轻易爬上去，但这会儿他觉得自己身体都已经开始僵硬的不听自己指挥，想要爬上去怕是比较难。
不过只在两秒之间，蒋鸿云已经想好了办法，他对一直抱着他的陈清文说道，“清文，游到岸墙上去，等会儿我撑着墙面，你踩着我的肩膀上去。”
闻言，陈清文震惊地看着他，慌忙摇头道：“不行！你身上有伤，这水这么脏，你泡了这么久，一定已经感染了，你不能再在水里待下去！”
“清文……”
“你已经受伤了！我怎么可能还会踩着你上去？！”陈清文摇着头，话也不让蒋鸿云继续说了，他看着堤木的高度说道：“我先托你上去，我还可以在水里再待一段时间，你不是说通知我父亲了吗？他们肯定很快就会找到我们的！”
陈清文半拖着蒋鸿云游到了岸墙边，另外一只手在上面胡乱地找着支撑点，呼吸急促道：“鸿云，你要先上去！”
蒋鸿云抬着头半浮在水面上，月亮被夜晚看不见的乌云遮了个严严实实，没露出半点光辉，要说平时晚上还能借着月光看点儿路呢，今儿晚上却什么也瞧不见。他知道陈清文还在找支撑点，可是这孩子可没经历过这种时候，根本无从下手。
“清文。”蒋鸿云觉得他现在的声音大概和蚊声差不多大小，几乎在瞬间就能被波浪声吞噬，可陈清文却听见了，他更为用力地抱紧了蒋鸿云，用着几乎斥责地语气说道：“你别说话！”
蒋鸿云眯了下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流的太多了，他的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寒气似乎接着一波又一波的海水从他四肢百骸钻了进去，让他的身体僵硬无力。可是陈清文略有些着急惊慌的声音，却透过他的耳朵，钻进他的耳廓，暖了他渐渐跳得缓慢的心脏。
他徒然轻笑了两声，“你傻不傻？你让我先上去，万一我在上面撑不住了，你还不能再给我人工呼吸了。”
陈清文不理他，他的手终于摸到一个突出点了，他握住使劲儿地往下掰了掰，没掰动，他将这个作为支撑点，把蒋鸿云拖在自己身前来。
蒋鸿云在水里的手摸上了陈清文的手，他眯着眼，轻声道：“清文，你先上去，然后再把我拉上去。”
“我不！”陈清文继续屏蔽他。
“你听我说，清文，我现在还能撑住。”几乎已经看不见什么东西的蒋鸿云一如往常的笑着，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说着，“你上去之后就把我拉上去，这对我们俩都好，再拖下去我可就真撑不住了。”
陈清文没说话，却抱着他没再乱动了。
蒋鸿云知道他在思考，就又说道：“我现在没什么力气，你就算托着我，我也很难爬上去……”他眉头紧皱，总觉得自己的思考都有些开始迟钝，他尽量用平常的语调说着，“你上去之后……趴下来把手伸给我，我一定会抓住你的手……然后你就能……拉我上去。”
“别再犹豫了。”因为陈清文抱他抱得紧，蒋鸿云在偶尔动着脑袋的时候，都能碰到他的脸，他寻黑凑过去，用自己的脸颊和他厮磨着，虚弱道：“再犹豫我就真的撑不住了。”
陈清文呼吸重了重，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哑声道：“我做不到……”
蒋鸿云似乎笑了笑，他寻到陈清文有些发颤的嘴唇，跟着用自己的嘴唇印了上去，贴在上头小声道：“你能做到的，清文，你可以做到的……听话，嗯？”
哪怕身在水里再冷，冷得他血液都快要冻僵似地，陈清文却能感觉到蒋鸿云呼吸间喷洒在他脸上的气息，烫得几乎烧灼了他的心脏。
陈清文最后妥协了。
他顺着撑住他找到那个支撑点的蒋鸿云的背上，踩着他的肩膀直起身就勾到了堤木边挂着的绳子，他没看到，也不敢看被他踩进水里的蒋鸿云，用他前所未有过的速度，极快地爬了上去。
在陈清文上去之后的下一秒，他立马趴在堤木边，往水面上伸直手，朝着蒋鸿云的方向着急地呼喊：“鸿云！抓住我的手！”
水面上一片平静。
“鸿云！”
“蒋鸿云！”
陈清文伸直的手迟迟再没有人握上来过，他身子更往前探了探，“蒋鸿云！你听到我说的了吗！你说你会抓住我的手的！蒋鸿云！！”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夺眶而出了，陈清文在黑夜中努力瞪大眼搜索着水面，因为趴俯着，眼泪总会妨碍他的视线。他不敢擦，只能眨眼，也不敢收回手，生怕错过了蒋鸿云。
“鸿云！蒋……”
陈清文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后脑勺突然被一个坚硬而且冰冷的东西抵住了，随后他才感觉到，他的身边，蹲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