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匿名青花鱼
宋澄虽然总是将他锁住,却仍会坚持让医护人员来陪他复健,只是护工只剩下了一位,在宋澄的监视下,也从不与薛枞谈及治疗以外的事情。
“放开吧。”薛枞对仍扶着他肩膀的沈安说道。
沈安这才不情不愿地松了手,一再叮嘱:“慢一点,小心……”
薛枞尝试着往前迈了一步,小腿能抬起的幅度很小,重量便都倚在了身体的一侧。他死死握住拐杖,才将自己站稳。
只这一步,额头便渗出些汗水,他转向面色比他更紧张的沈安,道:“你看。”
沈安却并不放心:“人太多了,会撞到。”
薛枞还待说些什么,却被人握住了手腕。
“薛枞。”
是相当清越的男声。
薛枞应声回头,只见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与他错肩而过,颀长的双腿却往后退了半步,站定在薛枞身前。
“你认错人了,”薛枞讨厌被人触碰,那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厌恶,他脸色不太好,却不至于无礼,冷淡道,“我没听过这个名字。”
薛枞抽回手来,那人便转而捉住了他的袖口,未被口罩遮住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沈安怕薛枞着凉,给他裹了件长至脚踝的羽绒服,暖融融的围巾裹了几圈,遮挡了一部分下巴的轮廓,却不至于让曾经朝夕相处的黎问错认。
“你怎么了?”黎问摘下口罩。
薛枞凝神打量了他一番,目光从半长的浅驼色大衣,移到俊美得很难让人忘记的五官,确认自己从未见过这张脸。
“我不认识你,”薛枞也不是那么好相处的脾气,除了对亲近的人缓和一些,不会忍耐陌生人的纠缠。他站得有些累了,一把甩开黎问的手,坐回轮椅中去,“劳驾让一让路。”
黎问神色不变,那双猫儿似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还没消气吗?”
薛枞见他自说自话,也不再理睬。
沈安见黎问没有离开的意思,又见薛枞不欲与他再多攀谈,便向前一步,挡在薛枞面前:“我哥说了不认识你,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
在黎问印象中,薛枞总是不愿意提及这个弟弟,如今却又任沈安亲昵地陪在他身边。
“我以为你想要独处一段时间,后来却联系不上你。”黎问无视了拦在身前的沈安,对薛枞道,“大哥最近受了伤,我会忙一些。但你需要的话,可以找我。”
薛枞只当他胡言乱语,却记不得从前那一点点心照不宣的默契。
见这人不再挡路,也没再多说什么,让沈安推着他离开了。
沈安将薛枞带回自己偷偷买的公寓,离市区有一段距离。房子特意买在了一层,是套有些寒酸的二居室,可惜沈安得牢牢瞒着周玉琪,也拿不出什么钱来。
“我们回家了。”
沈安站在门口,竟舍不得推开那扇门。从前晦涩的期待,有朝一日成为了现实。
薛枞接过钥匙,拧开了锁孔。可“家”这个充满温情与蕴藉的字眼,却被他下意识地回避了:“我住这里吗?”
虽然知道早晚会被拆穿,沈安还是愣愣地点了头。他推着薛枞参观这小小的二居室,指着主卧道:“这是哥哥的房间。旁边哪间小的,我偶尔会去住。”
“偶尔?”薛枞疑惑道。
沈安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我睡不着的时候,都是你陪着我。”
“是吗?”薛枞说完,却瞥见沈安无措的神色,便收回了疑问,岔开话题,“这里收拾得很干净。”
干净得像从未被人使用过。
“之前乱得没法住人了,才让人重新收拾了一次。”沈安解释道,“先别管这些了,休息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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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南帆回国已经待了一段时间,又接受了某所知名大学的邀请,挂职成为客座教授。此前也不是没有学校向他伸过橄榄枝,可孟南帆压根儿不是坐得住的个性,常常是晨昏颠倒,昼夜不分,连去自己的工作室都是全凭心情,又怎么可能愿意被一份闲职约束。
这回不知怎么转了性,没人要求他守在学校,可他竟然朝九晚五地在办公室里认真坐起了班。
此时天色已晚,走廊里三三两两的学生也都渐渐散去,孟南帆听见房门被轻轻地敲了几声。
“请进。”
路衡谦推门进来,见本该规整的办公室,被孟南帆改造得如同一个惬意的休息区,处处都是躺椅、软枕与坐垫,四壁都挂了些精巧的配饰,空空的画框钉在中间,被茂盛的绿植蔓延着向上遮住。
价值不菲的地毯上沾满了油彩,错错落落地染出些饱和度极高的颜色,倒像是刻意的涂鸦。揉成一团的弃稿零乱地散落在上头。
“阿衡,”孟南帆见门口那人迟疑着不愿进来,便知道是这里乱得让他难以踏足,笑了一声,“怎么来了?”
路衡谦见他躺在一团豆腐似的软枕上,将头枕在双臂,懒洋洋地眯起眼睛,却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放松。路衡谦捡了离门边最近的一团纸稿,铺展开来。
他皱了皱眉,丢开后,又捡起一团。
皱痕遍布的纸上都似乎是对同一个人的着墨,那一副副相似的面容上,却都少画了一双眼睛。
“你……”路衡谦对此行的目的有了一丝犹豫,他发现自己竟然认出了这个人。
孟南帆房间里的一切都是柔软的,与画里的人截然不同。
孟南帆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
“最近画不出东西,”他无奈道,“只好来大学修身养性,休息一段时间。”
“薛枞回来了。”路衡谦忽然道。
“谁?”孟南帆心中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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