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隐
“确实是挺快。”
“我都怀疑我患什么心脏病了。”
“那倒不至于,我决赛时也一样。”李浔感受得相当投入,完全没留意到边上教练和队员们都拿吃瓜的眼神看他们。
直到宋仰拨开他胳膊:“哎我让你感受一下,没让你瞎揉啊。”
李浔挨到他耳侧,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你好敏感啊。”
宋仰脑门滋滋冒烟。
李浔转身离开,被吴家年堵住。
吴家年从昨晚换房那茬就感觉到这俩人有事儿,只是碍于李浔是他前辈的份上,不敢明着问你俩是不是那种关系,于是很委婉地问:“你刚跟他说什么了?他怎么看着这么害羞。”
李浔面不改色:“我让他好好加油。”
进入馆内,运动员各自组装配件——由于运动员的弓箭属于危险物品,按照规定,不得在赛场及训练场以外的地方使用,所以只能在进场前自行组装,还得接受工作人员的审查,确保装备合规才允许进入场地热身。
宋仰找了把小圆凳坐下,刚打开箱子,后背感受到一股很强的冲击力,还来不及反应,整箱配件最先从腿上翻下去,稀里哗啦洒了一地。
椅子倾倒,连带着他也不受控地向后前方栽去,边上队员惊惶地伸手去扶,可是速度太慢,扶了个寂寞。
宋仰还是毫无缓冲地栽倒在地,单膝着地,双掌撑在弯曲弓片上。
撞他的是个挺胖的外国人,见状倒抽一口凉气,一把将人扶起,接连道歉。
“That's okay.”宋仰起身后的第一反应不是检查身上是否磕伤,而是捡起地上被压到的弓片,好在没什么大问题。
李浔在观众席上找到自己的座位,A区1排18座,平行于箭道,与起射线仅有几米距离,是视野绝佳区域之一。
十多年前,在南城举办的全国射箭锦标赛上,宋仰就是在这个位置看他的,现在宋仰一转头,也可以找到他。
能买到这个位置的票倒不是因为他抢票早,也不是出价高,而是射箭本就是冷门运动,除了澳门本地人和一些运动员家属,亲眷,很少有粉丝会特意赶过来看比赛。
此时距离第一轮排位赛开场还有半小时,观众席只坐了一半的人,稀稀拉拉,座椅都是黄颜色的,远看就像是被啃过的玉米棒子。
前排鲜艳的横幅上印着“中国队加油”。
不管是筹备得多么充足的比赛,到了赛场,总是会出现意料之外的状况。
两个摄影师为三脚架的事情大声争论;解说问麦克风为什么没声。
李浔在一片焦急的喧闹声中等待,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转头一看,惊喜道:“教练,你怎么也来了?”
其实这样的问题只是不经大脑的条件反射,稍一反应,李浔心里就有答案了。
教练这是过来物色新人的。
理论上来说,国家队挖掘新人是通过省运会、全运会的排名挑的,省运会上表现出色的自然有人向上推荐,但有些好苗子可能出于某种原因,失去了上省运会的机会,又或者说,在省运会上拿了奖,也没被推荐,这就导致国家队没机会接触到这些新人。
青少年的思想是极易被动摇的,尤其是两三年没有什么像样的成绩,可能就此放弃,但如果有伯乐发现,稍加指点,又是另一桩事情了。
所以国家队的工作人员也经常到各地考察,挖掘新苗。
李浔的边上没人,王南风一屁股坐下:“你小子不是跟我说回家看老爸么,怎么跑这来了?”
“有熟悉的队员就过来看看,我过两天就回去。”
“熟悉的队员,谁啊?”
“在学校带过的,我的……两个徒弟。”
“一会儿指给我看看。”
话音刚落,身着蓝色制服的裁判员从通道口入场,紧随其后是一批又一批换上队服、戴上护具的运动员。
李浔的注意力全被吸引过去,无暇再顾及其他。
等了好久,终于看见红艳艳的队服。
中国队这次从全国各地选出十六位年轻运动员出征,八男八女,除了宋仰和于慎微,李浔还认出一个女生,是之前在表演赛上见到过的王槡儿。
她和宋仰并排,一路有说有笑地走出来。
宋仰的眼神从头到尾都没往观众席看。
李浔眯缝起眼。
这位三十岁的天蝎座暗暗记仇。
室内赛公开的规则相当简单,起射线与靶纸的距离只有18米,每人60支箭,分两次射,中间休息几分钟,最后按总环数排位,前三十二位晋级到淘汰赛。
淘汰赛采用一对一PK模式,每轮淘汰掉一半人,三轮下来,场上只剩四人,再进行冠亚军争夺战。
短距离射程是宋仰的强项,李浔还在学校时为他计算过,十环命中率大约为60%到68%之间,这样的成绩在国内算是高手,但这个射程的世界纪录保持者,十环命中率高达90%以上,这是很可怕的差距。
工作人员宣读完规则后,五十位运动员陆续上场。
在他们对面的是方形箭靶,贴有两张长条靶纸,每张靶纸六个圆,也就是说,运动员的每五支箭必须射在同一个圆内,射错则视为脱靶。
另外,这五支箭的时限为一百秒,来不及射完也记为零环。
在这样紧张刺激的环境下,射错靶子的运动员大有人在,第一轮下来,最高分才580,比李浔预期的还要更低一些。
王南风也说:“这届成绩感觉挺一般。”
李浔:“也不一定,韩国和美国的那几个都还没上,我们中国队也没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