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隐
李浔压低了一点声音:“我让你现在去校医室,你听不听话?”
宋仰像个被大人抢走玩具的小朋友,委屈巴巴:“比完我立马就去啊,又耽误不了多久。”
他们争执不下的时候,有人叫走了李浔。
宋仰转头看向周俊霖说:“我真没事,你去帮我倒点热水吧,我有点渴。”
周俊霖拗不过他,依言照做。
宋仰拐到卫生间,将水流开到最大,弯腰捧了把水扑在面颊上给自己降温。
这一扑,浑身肌肉都牵连着打了个哆嗦。
他刚才的话说得很满,但身体状况确实有些糟糕,一早上醒来只是觉得喉咙口烧得疼,这会儿连脑袋都有些昏昏沉沉,浑身骨头都跟散了架一样,又酸又痛。
特别困,恨不得立马瞬移回被窝睡个天昏地暗。
可他不想,也不能错过这次比赛。
他之前特意找领队问过,要想加入校队,目前有两条途径可以选,要么校运会上出个让人眼前一亮的成绩,要么就挑战70米射程,10支箭的总环数控制在75环以上就可以破格进队。
就他目前的水平而言,后者的难度系数实在太高,他70米的最高记录就是一个压线的8环,只能破釜沉舟比这场了。
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李浔坐在裁判席位置宣读流程规则,宋仰像躲教导主任一样,低眉敛目地从他背后绕过,和另外几位选手并排站到起点位,整理装备。
规则是十五名选手同时放箭,射完十支箭由现场裁判统计分数,再同时往后退十米,进行第二轮,以此类推,直到50米结束。
宋仰生怕李浔一时兴起来一句“九号位的选手,你先下去”,一直没敢抬头和他对视,就像逃避上司的目光一样,尽量让自己忙碌起来。
比赛是允许选手自带弓箭的,不过这里绝大部分人都是硬被推上来凑人数的,用的都是学校提供的弓箭,颜色花里胡哨,款式普普通通。
宋仰听见身后有人在夸他的弓箭很特别。
换成平时他铁定要炫耀一把这套弓箭的来历,再聊聊他和教练不可不说的二三事,但今天真的是毫无心情。
前两天的比赛就已经耗费了他大量元气,再加上生病,他连抬弓都觉得费劲。
裁判吹哨,比赛正式开始,选手就位抬弓,对面的墙上响起了“嘭嘭嘭”的撞击声。
现场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跟随飞出去的箭支,落在对面的靶子上,只有李浔不是。
他全程抱臂,直勾勾地盯着九号位。
宋仰看起来是真的很不舒服,脸色惨白,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口渴,不停舔嘴唇,持弓臂抖个不停,光瞄准就需要花别人多两倍的时间。
他是十五名选手中最晚完成任务的选手,当所有人都盯着他看时,他似乎更紧张了,导致一支箭发挥失常,只拿到一个7环。
射一个7环需要用多少个10环去弥补?
还得看对手的状态。
这已经是主动变被动的事情了。
第一轮结束,10米区有打出99环的高手,也有闭错眼睛导致脱靶的“高手”,像李浔这种有经验的,只需要看一眼他们的瞄靶和放箭的动作就知道哪个是练过的,哪个成绩很水。
宋仰今天的身体状况肯定出不了好成绩。
从他放出第一支箭的时候李浔就已经能预料到最后的结果。
不过就像是半道跑不动了的马拉松选手一样,爬也要爬回终点,宋仰坚持放完了最后一支箭。
40支箭的总环数为330,小组第七,擦边拿到一个决赛资格,不过是十三位选手中垫底的那个。
这中间李浔也使了点暗劲。
宋仰的环数和另外一位选手的环数打平,本该再来一轮把其中一名PK掉的,他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俩人都留下进行决赛。
中场休息时间。
宋仰披上外套,喝了点舍友递来的热水。
这会儿正是药效上来的时候,体内病毒正在遭受群体攻击,不停冒汗和浑身发抖这两者兼而有之,掌心总有种刚洗完手的潮湿感。
班长也看出他很不对劲,递上纸巾问:“你头上好多汗啊,没事儿吧?”
宋仰摇摇头,起身道:“我先去洗把脸。”
他的所有感官都因为药效强制进入休眠状态,警惕性降低,他穿过长长的走廊,走进卫生间全程都没发现有人跟在他身后。
李浔见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很是心疼,但又控制不住嘴损:“尿频啊?这么会功夫都进来好几趟了。”说完他就意识到自己有点不打自招的意思,觉得宋仰会来一句,“你没事儿老盯着我干吗”回怼。
不过发烧令某人的思维变得异常迟缓,完全没听出这话暗含的其他信息,只是小声解释了一下:“我进来洗脸的。”
洗到一半,他抬起湿漉漉的脑袋,迟钝地补充:“刚才也是进来洗脸的。”
“鞋带开了。”李浔提醒道。
宋仰低头看了一眼,甩甩手,蹲下重新打了个蝴蝶结,又顺便把右脚的也绑紧了些。
卫生间里没有人,李浔单手插兜,态度有些软化:“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想进射箭队也不是就一种方式,我陪你多练练70米……”
话音未落,只见宋仰刚起立的身体像一株迎着风浪的麦穗,摇摇晃晃地挣扎了两下,单手扶着墙壁,一副大脑缺氧的样子。
李浔暗道不妙,三步并两步地冲过去,宋仰的身体失控地往墙上倒去,缓缓滑下,跪倒在地,眼看着就要砸向地砖,李浔一把圈住了他的身躯往自己怀里一带。
第26章 小狗鼻子在耳边嗅来嗅去
宋仰是在李浔的肩上苏醒过来的,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晕倒,又是怎么趴到李浔的肩上,只感觉胸口很闷,呼吸不那么流畅,膝盖还有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