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heline1
正文 第1章 赵婉箫
我经常想,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一百年,甚至更多,我应该也是北京城里,一个风光无限的格格吧。
我的爷爷,是地地道道的满人,正黄旗,本姓兆佳。听爷爷说,我的曾祖父,就是爷爷的父亲,家世十分的显赫,祖上在朝廷中几代为官,在北京、沈阳、承德都有好几处大宅子。直到末代皇帝宣统年间,也仍然是名门望族,曾祖父年纪轻轻的就被封为贝勒,并且爵位世袭。可惜,曾祖父的这个贝勒只当了几个月,就到民.国时代了。而迫于当时的革命形势,兆佳一族,不但被没收了全部家产,还被迫改了姓,从此,满人的姓氏里,少了一个兆佳,多了一个赵。
于是,我叫赵婉箫。
记得八岁那年,爷爷带我回北京,曾祖父还给我讲了许多关于他自己的故事,我最喜欢吃曾祖母做的萨其马了。可是,在我和爷爷回太阳城不久,他和曾祖母就先后去世了,去世的日期前后相隔不到一个星期。
我一直都很崇拜曾祖父,他参加过“五四运动”,上过黄埔军校,进行过北伐,还去苏联念了几年书,回国以后更是积极的投身到革命事业当中。他和曾祖母就是在刚参加红军的时候认识的,那年,蒋介石对中央革命根据地实行了第一次的围剿。巧的是,曾祖母同样是满人,正蓝旗,她在苏联上学的地方就是曾祖父读过的学校,只不过曾祖父离开的时候,曾祖母刚去苏联。长征胜利后的第二年,他们就结婚了。然后,就有了爷爷。爷爷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奶奶也是满人,但妈妈不是。
爸爸是随插队的爷爷奶奶一起来到太阳城的农村,太阳城是位于中俄交界处的一个东北小城,虽然北京也是北方城市,但比起中国最北部的省份,还是要温暖了许多。起初,他并不习惯这里的气候,也不适应农村的生活,但是有妈妈不时的嘘寒问暖,两个人很自然的走在了一起。文.革结束,恢复了高考,他和妈妈都考到了师范院校,毕业之后,爸爸被分配进了太阳城的一所初中教数学,妈妈则进了另外一所高中教英语。他们俩回城了,爷爷奶奶留在了乡下。
我是家里的长子嫡孙,按说在家里的待遇应该是不错的。可爸爸,是兆佳这一脉的第十一代单传,妈妈的压力,可想而知。
幼年的记忆中,爷爷待我极好,他真的是拿我当宝贝一样,我的名字还是他取的,虽然没有按照族谱上面的排序。相反的,姥爷待我倒是生疏了一些,大概是由于姥爷在政府机关工作的缘故吧。
我三岁的时候,妈妈借口工作忙,把我送到乡下,让爷爷奶奶照看我。其实我很喜欢爷爷家的房子和大院子,那是爷爷亲自建造的。而我的家,虽然在城里,但房子很小,是一栋简陋的平房,只有一屋一厨,没有卫生间,整条胡同,只有一个公共厕所。
在农村生活的这一年,是我儿时记忆中最快乐的日子了,无忧无虑,没有烦恼,爸爸妈妈很少来看望我,不过,有爷爷奶奶的宠爱,我也知足了。
正文 第2章 弟弟
在农村生活的这一年,是我儿时记忆中最快乐的日子了,无忧无虑,没有烦恼,爸爸妈妈很少来看望我,不过,有爷爷奶奶的宠爱,我也知足了。
可小孩子还是最爱爸爸妈妈的,夜里有时会想妈妈想到掉眼泪,当爷爷说要把我送回家时,我欢呼雀跃了整整一下午。
等我真正迈进了阔别了快一年的家门时,就算是年龄再小、再不懂事,我也知道,从前独生女儿的身份,再也不存在了,因为我看见了,在我们家那张还算宽敞的大炕上坐着的,除了爸爸妈妈,还有怀抱着两个婴儿的姥姥。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小小年纪的我,不知哪儿那么大的力气,走到姥姥跟前,冲着两个襁褓就是一通乱拍,原本安静的房间,立刻充满了此起彼伏的震天响的哭声。
爷爷怜声怜语的安慰我:“箫箫乖,从今往后,你就是他们的姐姐了,姐姐怎么可以欺负弟弟呢。”
我仍然大哭着:“我不要当姐姐,我不要。”
爷爷还是那副温柔的语气:“来,箫箫,你瞧他们多可爱,等他们长大了,就能陪着你玩、保护你,在爷爷奶奶那里住的时候,不是有邻居家淘气的男孩儿欺负你吗,现在你有弟弟了,谁都不会欺负箫箫的。”
我泪眼婆娑的盯着两个小东西看,肉嘟嘟、圆滚滚的,眼睛、鼻子、嘴巴,都小小的,好像还真是挺可爱,至少比爷爷家的大花猫可爱多了。
爷爷继续语重心长的说着:“箫箫,你是赵家的长子嫡孙,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爷爷奶奶还有爸爸妈妈,最疼爱的仍然是你。以后啊,你就会知道,能有弟弟是件多么幸福的事了。”
我哽咽的说:“真的吗?”
妈妈见状抱起了我:“箫箫,来看看你的弟弟,你是姐姐啊,现在你对他们好,将来他们也会对你好的。你看,这个脖子上有痣的,是你的大弟弟,赵语杭,这个没有痣的,是你的小.弟弟,赵语晗。一个叫小杭,另一个叫小晗,记住了吗?”
我擦擦眼泪:“恩,记住了,这个叫小杭,那个叫小晗。”
爸爸和姥姥也都争着抚摸我:“乖,箫箫真乖。”
多年以后的姐弟三人,每次一回忆起这段情景,我总是情不自禁的笑出来,如果那时父母知道我的内心深处是多么的憎恨这两个孪生弟弟、甚至还想过要抛弃他们,那,还会有人说我乖吗?
所以现在,当小杭和小晗狠狠要我的时候,我都会当作,对自己当初那个念头的惩罚。
正文 第3章 犯错(1)
我上了幼儿园,可我一点也不开心,爸爸妈妈每天围着两个弟弟转,周末,我也很少出去玩,我要帮他们照看弟弟,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两年。
弟弟们两岁多了,能说、能走、能跑、能跳,也开始学会和我打架了,尤其是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们家只有一张大炕,炕的中间位置比两边要热乎一些,所以爸妈睡在两头,我们三个孩子睡中间,我的左边是妈妈,右边是两个弟弟。虽然他们两个都已经不尿床了,可总是爱起夜,每天晚上都要折腾个三、四次,幼年的我睡觉轻,他们一醒,我当然也睡不着了,我们为这事打了好多回架,他们太小了,根本打不过我,每每到这时,小晗总是哭个没完,小杭则继续跟我斗争到底,我对他拳打脚踢,他肯定咬我个鼻青脸肿。我们家从前的老邻居都知道,每天半夜,赵家的孩子肯定要哭上几回,久而久之,邻居们都习惯了。可我爸妈没习惯,妈妈总是批评我不懂得谦让弟弟,还揍了我好几次。这让我对两个弟弟的厌恶情绪,与日俱增,尤其是对小杭。
小晗似乎一点也不介意我讨厌他的情绪,他喜欢和我一起玩,总是会笑眯眯的哄我,姐姐长、姐姐短的,缠着我让我给他讲故事,用柔软的小手帮我抓背、梳头,还经常把妈妈偷着买给他们的零食送我。但小杭却一副和我势不两立的样子,他从不叫我姐姐,在爸妈面前也是如此,他最常说的话就是:赵婉箫,笨蛋。我当然不会放过他,和他的战争愈演愈烈。
在我六岁那年的秋天,本应该上小学的我,却因为小杭,出了一次意外。就是那次意外,改变他,也改变了我。
八月末,一个天空阴霾的午后,爸妈去姥姥家了,他们像往常一样把我们三个孩子反锁在屋内,小杭在睡午觉,我拿出一本拼音童话给小晗讲故事。讲着讲着,小晗也昏昏欲睡了,而我发现,小杭躺着的位置正是在炕沿儿的边上,再稍稍挪动一下,他就有掉下去的危险,我本能的想要把他往回拽一拽,可我的手刚伸出去,忽然想起平日里小杭对我横眉冷对的样子,出于报复的心理,我抬起了脚,使劲的把他踹下了炕。家里的大炕其实并不高,才到我的胸前,我偶尔也会掉下炕去,最多就是摔得屁股疼。可是,不知道是我的力气大了,还是方向没控制好,小杭的身体在地上滚了两圈,脑袋直直的撞向了墙边的柜子。那柜子是铁制的,四角都很锋利,只听小杭的一声凄惨的哭叫,鲜血顿时在他的头上蔓延开来。我被吓傻了,我只是要给小杭一点教训罢了,根本没想过让他受伤啊。小晗被哥哥的哭声惊醒,见到这阵势,也坐在炕上扯开了嗓门哭喊。小杭一边哭,一边伸出两只小手在空中抓着什么,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姐姐,姐姐。”
许多年过去了,我摸着小杭右侧眉骨上那道极淡的痕迹,问他:为什么在那个时候,叫的不是爸爸妈妈或者姥姥,而是姐姐呢。小杭咬住我的耳垂不松口,在我的耳边呵着痒,柔声细语的说:我要让你永远都记得,就算是死,你也是我唯一的姐姐。然后,我们就融化在彼此的缠绵里。
正文 第4章 犯错(2)
从小杭头上流出的血越来越多,他叫了几遍“姐姐”之后,就没了声音,眼睛紧闭,身体一动也不动。我立刻想起前些天刚学过那个字,“死”。
我吃力的抱起小杭,原来他已经很重了,再也不是两年多以前小小的婴儿了。他的血蹭到了我的花裙子上,那是奶奶新给我做的裙子,布料很贵的。
我抱着小杭不知所措,家里的门被反锁了,我从屋里走到厨房,又从厨房走到屋里,忽然抬头看见没关的窗户。
我们家的这栋平房是坐北朝南的方向,一到夏天就热的不得了,只要家里有人,窗户就从早到晚都开着,虽然被爸爸安了一层厚厚的纱窗,但没有栅栏,根本就不具备什么防御小偷的功能。
现在想想,父母要养活三个孩子,还真是不容易呢,特别是小时候家里比较穷,基本上都没什么值钱的物件,爸爸没安栅栏,大概也是不想多此一举。
没有栅栏的窗户,正好给我创造了条件。我先把小杭放在靠近窗户的桌子上,然后撕掉纱窗,站在小凳上跳了出去,又抱起小杭,拼命的往外跑,小晗在后面喊着我,我也没理他,只想拼命的跑出家。
下午,巷子里安静极了,连一个行人、一个邻居都没有,我抱着小杭只跑到了公共厕所的位置,就再也没有劲儿了。回头看看跑过的路,好大、好刺眼的血滴,一直延伸到我的脚下。我绕到厕所的后面,一个垃圾堆出现在眼前。这是我们胡同定点存放垃圾的地方,每个月,环卫处的工人来清理厕所的同时,才清理一次垃圾。
听到厕所里有声音,我害怕到了极点,手一软,把小杭扔在了垃圾堆上,头也没回,跌跌撞撞的跑了回去。
我从窗户跳进了屋,小晗还在哭着,我顾不上哄他了,从衣柜里拽出另一条裙子,面对着小晗,直接就换掉了。
现在,如果我想要避开小杭小晗独自换衣服,小晗肯定会把眼睛眯成一条缝,一副痞痞的样子,掂起我的下颌,直视着我,说:“姐,你记得么,两岁时,我就已经见过你的身体了,你还有什么好躲的?”
我把带有血渍的裙子放进洗脸盆里,使劲的搓着,可不管我怎么努力,就是洗不掉那个让我恐惧的颜色。我想,我讨厌红色,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爸爸妈妈回来了,妈妈没注意我在洗什么,直奔小晗而去:“在院子外面就听见小晗哭了,你怎么也不哄他?”
爸爸巡视了一周,问我:“小杭呢。”
妈妈看见了地上的血迹,大惊失色,再一看脸盆里被染得红彤彤的花裙子,厉声的问:“箫箫,小杭呢!小杭哪儿去了!说话!”
小晗哭的更大声了:“哥……哥……姐姐……”
外面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邻居抱着满身都是鲜血和垃圾的小杭进了屋:“赵哥,嫂子,快看看你家小杭怎么了!好像要断气了!”
妈妈看了小杭一眼,尖叫一声,昏了过去,爸爸扶住妈妈,又抱着小晗,眼见着小杭额头上的血已经凝固,却又手足无措。
我静静的站在一旁,气也不敢大喘,刚才换裙子时弄乱的头发还在披散着,胳膊上沾染的血迹还没来得及洗掉,再加上爸爸那双怒气冲冲的眼睛,我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已经被全世界的人厌恶了。
我转身就跑掉了,跑出了院子,跑出了胡同,一直跑到了街上,我还在漫无目的的跑着。
沉闷的雷声响起了,豆大的雨滴随之倾泻而下,我身上单薄的裙子很快就被淋得湿漉漉的,眼泪和雨水混合在脸上,倍加的难受。
路边停着一辆拖拉机,我想都没想,就钻到了下面。我趴在地上,稚嫩的皮肤被沙石硌得生疼,肘关节也在渗着血,大概是在钻的时候,胳膊蹭在地面上,被磨破了皮,可我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了。数着行走中的来来往往的腿,天也一点一点的黑了,我又饿又冷又疼,好困好困啊,我是不是再也回不了家了?
不知不觉中,我闭上了眼睛。
正文 第5章 犯错(3)
等我再次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炕上,只有爷爷陪在我身边。
爷爷怜惜地摸着我的头发:“箫箫,乖,别怕,有爷爷在。”
我张了张嘴,想说话,可我的喉咙像被火烧过了一样,任我怎么努力,声音却还是嘶哑不堪。
事后我才知道,爸爸竟忘记了去找我,我是在第二天被开拖拉机的邻居发现的,送我回家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发高烧了,并且昏迷不醒,一睡就是整整一天。
这时,妈妈带着小晗回来了,见我醒了,上前就给我一巴掌,爷爷忙把我护在身后。
“爸,箫箫太不像话了!小杭差点毁在她手上!”
“方,小杭不是没事了吗?箫箫还小,孩子要慢慢教育,才能懂事啊。”
“唉,爸,箫箫都是让你跟妈给惯坏了。爸,我把小晗留下了,我给小杭取几件换洗的衣服,这还得去呢。小杭缝了好几针哪,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
妈妈又急匆匆的走了,她没看见我的眼泪。小晗蹭到我的身边,小手在我的脸上抹着:“姐姐,不哭。”
爷爷在家照顾了我好几天,这期间妈妈和爸爸又回来了两次,但对我除了责骂还是责骂,丝毫没注意到我的高烧已经越来越严重了。严重到,身上起了小红疹。
其实,他们不知道我有多么的担心小杭,我担心他真的再也回不来了。我抱着小晗,捏他的脸蛋,嘴里却叫着:“小杭,小杭。”
小晗也捏着我的脸,确切的说,是在揉.捏我脸上的红疹。不到一个星期,我全身上下都布满了红疹,爷爷忙带我去医院,医生的结论是:麻疹。
妈妈担心我会传染给小晗和刚刚出院的小杭,决定让爷爷带我回乡下。
我走的时候,只有小晗是舍不得我的,爸爸妈妈都上班去了,而缠着纱布的小杭黏在姥姥的怀里,不肯理我。
我只带走了两样东西,一本安徒生童话故事,还有一张小杭和小晗在周岁时照的合影。照片上,小晗的嘴张得大大的,笑的很开心,而小杭却瞪着眼睛。他是不是从那时起就开始讨厌我了?
我在农村又呆了两年,是不得消停的两年。麻疹痊愈了,然后就是水痘,接着又是高烧,还烧出了肺炎。
这两年,我没回过一次家,爸爸妈妈倒是经常来看我,他们许是想通了什么吧,每次到爷爷家,都会给我带些书或新衣服,还有妈妈以前没给我买过的零食。只不过,他们从不带着两个弟弟一起来。
因为接连不断的生病,经常打针吃药,致使我的体质也变得很差,爷爷担心我的营养跟不上,没少给我进补。所以,打小就弱不禁风的娃娃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健壮的赵婉箫。
如今的我,也没少在小杭和小晗面前抱怨自己的身材差,可他们却说,他们就是喜欢我这个可爱的样子。我总以为他们是在敷衍我,但是看过了韩国电视剧《我的名字叫金三顺》之后,我恍然,原来身上有肉肉的女孩子真的也可以如此的可爱。
正文 第6章 小学(1)
我八岁了,还没上小学,和我同龄的孩子都快要上三年级了,可我学到的东西一点也不比学校里的少。爷爷家里原本就有许多书,他经常教我识字、背诗,我们去北京的曾祖父家,曾祖父更是把家里全部的藏书都送给了我。
那些书,每一本都是绝版,比如《说文解字》,就是祖爷爷的家传版本,到了我这儿,连曾祖父也不知道是传了第几代了。只是,曾祖父送我的书太多了,从北京托运回来以后,暂时先寄存在了爷爷那儿。在我们家搬进新楼房之前,我一到休息日就往爷爷家跑,除了喜欢吃奶奶做的糕点,更是为了看书。
《说文解字》里面大部分的字,我都看不懂,爷爷不厌其烦的一个一个的教我,后来,我把这书当宝贝了,上了高中,小晗送了我一本新版的《说文解字》,我就把那本老书用一块红布包起来,锁进了奶奶给我的黑色漆木小匣子里,再没打开过。
八岁的秋天,爸爸妈妈决定接我回家,毕竟我真的该上学了。还好,虽然我胖了许多,可小晗还是认得出我,我刚一进家门口,他叫喊着“姐姐抱抱”向我扑过来。他长高了,也更漂亮了,小杭和他一样,只不过,脸上多了一道疤痕。我当然记得那是我造成的,我伸出手也想去抱小杭,他瞪着我,朝我的身上踢了一脚,攥着拳头跑开了。爸爸摸摸我的头:“箫箫,小杭还小,长大就不会这样了。从今以后,你要好好的对他,再也不许欺负他了,知道吗?”
大概是读书多的孩子,想的事情也比别人多,我知道那件事已经在小杭的心里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也许,无论我怎么努力,都不能让他原谅我,我也只有像爸爸说的那样,好好的对他,用我的全部。
从那时起,我心中的天平,就开始向小杭倾斜了。我想补偿他。
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睡在爸爸妈妈的中间,小晗更喜欢黏我了,睡觉的时候非抱着我不可,双手还在我身上摸来摸去的,可能是觉得胖乎乎的我比两年前更好玩了,也可能,是害怕再次和我分开吧。我又何尝不是呢,在爷爷家的那些日子,我好想他们两个啊。
我上了一年级,却一直交不到朋友。因为我的年龄大、个子高,老师把我安排在最后一排,让我自己单独一个座位。我和其他同学的距离远,又不善于交流,所以同学们都不愿意跟我玩。我坐在最后面,看不清黑板上的字,语文课还好一些,老师讲过的、没讲过的,我都懂,但到了数学课,我就一塌糊涂了。当时的我,自己并不知道,由于经常近距离看书的缘故,其实在那个时候我已经近视了。说来也怪,数学尽管学得很勉强,我也还总能考到80分,这可能跟爸爸的课下辅导有很大关系吧,不然这一科我肯定更惨。而语文,我始终是满分,这也一直都是我引以为傲的事。但是妈妈要求严格,她对我的成绩并不满意。她最常说的话就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那时的我对“数理化”这个概念十分的模糊,可也多少能明白一点,那就是,只学好语文还不行,学好数学才是最重要的。
二年级时,班上转来一个女同学,她的个子也很高,和我差不多,就是要比我瘦一些。老师让她和我一座,我高兴极了,我终于有同桌了。
正文 第7章 小学(2)
第一节课是数学,她把数学书摆在书桌上,就开始低头忙碌自己的小天地了。
我也好奇的把头低下,想瞧瞧她在做什么,这一瞧不要紧,吓了我一跳,她正在看《红楼梦》呢。我之前也看过《红楼梦》,但里面的生字太多,人物关系太繁杂、故事又难懂,我就搁下了,才刚刚八、九岁的孩子就看《红楼梦》,确实是早了点儿。
我低声的问她:“你也不喜欢上数学课吗?”
她连头都没抬,小声的回答:“二年级的课我这都学了第三遍了,早都腻了。”
我正纳闷,她又补充一句:“我在原来的学校留了两次级。”
我还想问,老师忽然点我的名字:“赵婉箫,把这道题回答一下。”
糟了,我刚才没听讲,根本不知道老师在说什么。正在我支支吾吾的时候,她的胳膊碰了碰我,我低头一瞧,她伸出了四根手指,我忙说:“这道题的答案是四。”
“回答正确,坐下。上课要注意听讲,不要溜号。”
我再看她,她的视线仍然没离开那本《红楼梦》,不时的还翻看着《新华字典》,想必是在查找生字吧。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课,我这才放开了音量:“我叫赵婉箫,小名叫箫箫,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