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磕谁谁BE
再看殷宁时,他那有礼有节却无比疏远的动作就像是在往塞北王心上撒盐。
殷宁洗过脸后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他见塞北王端着碗拿着筷子,怔怔地看着自己,疑惑道:“大王,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塞北王回过神来,安慰自己好事多磨,反正现在人都娶回来了,总有琴瑟和鸣、水乳交融的一天。
他转过身子,掀开金盖,打算盛些菜到小碗里面,让殷宁垫垫肚子。
屋里香气弥漫,殷宁在他背后的榻上,更觉得饥肠辘辘,实在等不得了。他迫不及待在榻上膝行着靠近塞北王,却见他眉头紧锁,并不下筷子。
低头一看,那大大的盖子底下只摆着三个大大的铜盆,其中一个盛着红烧大棒牛骨,另一个是烤得直流油的羊排。最后一个盘子上整整齐齐地堆了一摞馕,烙得金黄诱人,洒着芝麻,又大又圆,把盘子都给遮住了。
小碗与之相比如同沧海一粟,毫无用处。
塞北王额头青筋暴起,用最后的忍耐力想要叫人换走,哪怕炒一盘鸡蛋来也好。
殷宁闻着那味道,却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忍不住主动抓住了塞北王的衣袍:“我、我想吃这个。”
他伸出一根白皙修长的食指,指着热腾腾的羊排,眼睛里充满渴望和讨好,看着塞北王。
塞北王转怒为喜,重打三十大板改成赏银一两。
“好,我给相公切。”他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匕首。那刀刃反射着冷冷寒光,吓得殷宁后退一步,不小心踩到了塞北王极为宽大的袖子。
他手里有刀,欲要护住殷宁,急忙用另一只手去扶,不可避免地被带得往前扑去,两人脸对脸倒在榻上。
第9章 如获至宝
“啊!”殷宁吓了一跳,因身子底下是大红锦被,他倒是没有摔疼。
只是面前就是塞北王近在咫尺的脸,他还是有点怕,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殷宁想了想,似乎做上面这个需得主动、体贴,他硬下心来,闭上眼往塞北王脸上亲去。
温温热热的触感,似乎并不抵触。
殷宁发现,凡事只要是换一个思路去想,便会好接受得多。
塞北王愣愣地看着他,任由他嘴唇在脸上轻轻地贴着,一时没有动静。
“不可!”他猛地站起来,把刚想要进一步行动的殷宁晾在床上,“还未曾成婚,你我授受不亲。”
殷宁也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登时羞红了脸。
被嫌弃了。
亏他还是个白衣秀士,饱读这么多年的圣贤书,竟然因为在路上看了几本下流本子就这么轻薄随便起来。
还不如一直被自己视作野蛮之地出身的塞北王,被人疾言厉色地拒绝也是正常。
“我不是不喜欢相公与我亲近。”塞北王也意识到自己态度过于粗暴,放缓了口气,“只是相公刚到塞北,一路奔波劳苦,我怕我亲近起来把持不住,累到相公。”
殷宁听他说是为自己好,心里怎么也算是好受些。他偷偷打量塞北王的身子,忍不住又增添了新的担忧。
如此高大勇猛,真要是要起来,他可能还真的吃不消。
是否该张罗着给他找点别的男宠,妃子什么的。
“来,相公坐这儿。”塞北王彬彬有礼地伸出手,让殷宁坐到床边去。
“大王可以叫我的名字吗?”殷宁实在听得别扭,这个称呼总是给他一种压力,而且让他感觉自己好像马上就要被榨干了似的。
“当然,那我应该称呼什么呢?”塞北王欣然应允,他也觉得怪怪的,但他把这种违和感归咎于自己对中原文化还是不够了解,并因此非常自责。
“大王可以叫我宁儿。”殷宁说,“在家,我的亲人都是这么称呼我的。”
言下之意,这是非常亲密的称呼。塞北王获此意外之喜,自然应允:“如你所愿,宁儿。”
他在嘴里回味着这两个字,觉得和殷宁的关系已经是迈进了一大步。
“这是、这是什么?”殷宁看他也比较拘束,觉得自己作为前来和亲,抚慰塞北王的人,需要担起重任。免不了拼命抑制住逃走的冲动,主动跟他说话。
塞北王温柔地看着他,拿起那块烤羊排,拿匕首利落地削下一小片:“这是炙羊肉,用我们塞北的沙棘树枝,在灶里熏烤至熟透。因怕你不喜塞北口味,我命人在中原带回来的香料磨粉,用以佐味。”他把切下来的小块肉放在那个白瓷小碗里面,“你来之前我让他们试着做过好多次。先用油抹匀羊肋骨,再厚厚涂上一层香料粉,烤至半熟加以少量孜然,做出来不膻不腻,中原人闻着吃着也没有半点不舒服。”
殷宁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自然是不知道这些菜是怎么做出来的。他听塞北王说得头头是道,意外得很。
“大王懂的真多。”殷宁真诚地赞美道,“有心了。”
塞北王皱眉,自己明明早就自我介绍了名为成渊,殷宁还是一口一个大王,听起来生疏得很。
但他也不好说什么,把碗递给殷宁:“尝一尝。”
殷宁拿起筷子,把塞北王已经切成小块的羊肉放进嘴里。
果然外酥里嫩,满口生香。
殷宁的眼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有了无限生机:“真好吃!”
他一路上没吃到一丁点儿合心意的东西,刚才不觉得饿成什么样子,这时候吃到如此美味,之前被忽略的饥饿感觉全数涌来,一口一口吃得难以罢手。
“没有了。”他捧着空碗对塞北王可怜巴巴地说。
要不是有辱斯文,他能把碗上沾的芝麻也舔干净。
塞北王笑着接过碗来,用手指轻轻地擦去了他嘴角的油渍。
殷宁心动不已,吃了合心意的东西,对塞北王好感倍增。
他一边凑近了,跪坐在床边守着看他切羊肉,一边问:“大王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方子,之前在京城吃羊肉,从来没有吃到过这么好吃的。”
塞北王得意地说:“那是自然,这可是我亲自......”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脸上露出懊恼神色。
坏了,大熙讲究君子远庖厨,殷宁何等文才,要是他知道这东西是自己做的,岂不是更要看低自己?
但是他话已经说出去,覆水难收。
殷宁何等聪明,早就顺着他的话意知晓了未竟的意思。但他也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好,干脆装聋作哑。
他来之前耳闻京中所传,塞北铁骑要踏遍大熙万里河山。即使大熙皇帝已经求和,金沙关还是被打了下来。
但此时想想也不尽然有理,看这样子,塞北王比他想象的要更加重视与大熙的这次和亲,连带着对他也好得不得了,竟然还亲自下厨。塞北应该是真心想和大熙结百年之好才对。
毕竟金沙关破后,并无一个无辜百姓被殃及,入侵的军队也未曾抢砸掠夺。
“那大王的香料是从哪里买来的呢?”他勉强找了个话头接上。
“打到金沙关里,让副将带回来的。”塞北王不假思索地说。
殷宁:......
应该给钱了吧。
“不要老吃这个。”塞北王已经切好了肉,再次将小碗递给殷宁,“我让他们做了汤,泡这个馕最美味,一会儿也尝尝。”
殷宁胃口不大,其实刚才吃了那些肉已经不怎么饿,这时候才想起塞北王。
“大王不饿吗?”殷宁把碗往前递了递,“是否愿意与宁儿一起用膳?”
塞北王忍不住笑了:“宁儿吃就好,我不饿。”
他没有爱错人,即使是已经把小时候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殷宁还是关心着自己饿不饿。
“有点困了。”殷宁吃完肉又喝了汤,之后开始犯迷糊。
塞北王宫寝殿的条件自然比那马车强百倍,身后就是软软的床铺,他忍不住想睡觉。
“宁儿累了就睡吧。”塞北王看他困倦,越发怜爱,不由分说地把殷宁抱起来,掀开被子欲要往里放。
然而被子底下铺着满满一层花生、红枣和桂圆等吉利果子。
他粗暴地拂袖一扫,然后把殷宁塞进去。这些东西被一扫而空,纷纷落在地上,发出纷杂响声。
“可是,汤......”殷宁已经困得快要昏迷了,但仍然抓着他的袖子,依依不舍地看着门口。
“我让他们在炉子上煨着,炖久了更香,等你醒了还能喝。”塞北王低声哄道,手轻轻地拍着殷宁的肩膀。
不过一转眼的功夫,怀里的人竟然就已经睡熟,屋子里响起了非常难以察觉的鼾声。
塞北王自然觉得可爱不已,他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殷宁的睡颜,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他眼下的乌青。
大熙把他照顾的一点都不好。当塞北王刚知道被送来和亲的人是殷宁时,气得险些出兵直逼京师。
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忍着思念疾苦、只敢召画师年年画像的人,竟然被当成谈判的筹码,且是做了一枚死棋。
但理智告诉他,这是他把殷宁护在自己羽翼之下的最好机会。
好在现在殷宁已经安安稳稳地到了塞北。他本来是遥遥天上月,如今竟然跌落凡尘,到了自己怀里。
“大王!大王~”他的心腹、王城禁卫统领站在门口小声叫他。
塞北王极其不悦地走过去,走到殿外才压低声音问:“何事?”
“刚才大总管和我清点大熙带来的和亲嫁妆,还有议和礼,有些东西奇怪,得请大王示下。”禁卫统领诚惶诚恐,斟酌着说道。
塞北王眯起眼睛,问:“何物?”
禁卫统领从腰间抽出一本小册子,双手呈递:“大王请看,小的不敢妄言。”
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是在王妃乘坐的马车里找到的。”
“王妃乘坐的马车也是你能进的!?”塞北王把册子接过来,怒目而视。
“小的冤枉啊大王!”禁卫统领连忙解释,“只是怕王妃有什么东西落在里面,仔细搜了搜,并无不臣之心!求大王明鉴!”
塞北王自然信他,但这并不妨碍他不许别人染指关于殷宁的一丝一毫。他只是冷笑一声,掀开了手里的册子。
入目满是情色春图!
塞北王吓得差点把册子丢出去。但他在心里一思量,不过转瞬他便如获至宝,再次翻开:“这果真的是从王妃的马车里找到的?”
“真,怎么不真!”禁卫统领弯下腰,“还有一个老太监,口口声声说着他要向大王进献宝物,那箱子不许我们开,要亲见您。大王,您可要一见?”
塞北王喜不自胜地摩挲着册子,这书页上有折痕,说明宁儿确实翻看过多次,他说:“见,当然要见。”
第10章 留待春宵
福公公很快就被带到了偏殿。
他跪地伏身,有条不紊地给塞北王磕了三个头。塞北王已将喜服换下,换了平日论事时常穿的一身纯黑绣银纹的衣裳,正坐在高高的王位上闭目养神,手里挑着那本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