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酒窝蟹
花花眨着大眼睛,一脸茫然。
“就叫花花呀。”
程宴平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那你姓什么呀?”
“这个我知道,我姓孙。”
花花笑着回道。
程宴平知道乡下的女子地位低下,多半是没有正经名字的,未出嫁前顶多叫个二丫,三丫,招娣,盼娣,来宝一类的,等出嫁了便从夫家的姓。
或是叫罗三娘,或是叫徐四娘,仅此而已。
只同而为人,一辈子至死都没有自己的名姓未免也太可惜了些。
“那我给你起一个名字吧,就叫婉彤。孙婉彤......”
花花虽不甚明白,还是似模似样的起身行了礼。
“多谢先生赐名。”
有了这一例,学堂里的女学生们也都蠢蠢欲动,有人先耐不住性子便站了起来道:“先生,我们也没有自己的名字,还请先生赐名。”
一上午的时间眨眼间便过去了。
许久没有说这么多的话,中途暂停的时候,他在一旁休息,打开了赵吼给他的布袋子。
里头装的都是些时新的瓜果。
颜色翠碧的黄瓜,红彤彤的西红柿,金黄的杏子,暗红的李子,且都洗干净了。
程宴平拿了一颗李子咬了一口,果香四溢,直接甜到心尖上。
......
赵吼惦记着要回来做中午饭。
匆匆的布置了几个陷阱便赶了回来,刚走到家门口就见到镇长正从他家里出来,远远见了他,便招了招手道:“我跟孙婆婆商量好了,就按咱们龙门镇的规矩办,婚期就定在六月二十。”
“啊?”
赵吼惊呼一声,“今儿都已经十五了,只五天时间够吗?”
镇长睨了他一眼。
“是谁一早巴巴的往我家去,还说越快越好来着的?”
赵吼挠了挠脑袋,嘿嘿的笑了两声。
“听您的,都听您的。”
说完就莫名紧张了起来,“那...那我还要准备些什么?”
镇长难得看到他也会如此,嘲笑道:“没想到你也有怕的时候啊?”
赵吼搓着手。
“第一次,没...没经验......”
镇长又道:“回头我列个单子,你去趟县城里,置办些东西回来,也就差不离了。”
闻言赵吼放了心,对着镇长的背影道:“张叔,您慢走!”
镇长被他的热情吓的一个踉跄。
赵猎户什么时候嘴巴这么甜了?
一路思索着这个问题,到了家门口的时候才猛然想起,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闷葫芦天天跟宴平在一块,这小嘴能不变甜吗?
这头程宴平一下了学,就迫不及待的回了家。
路上那几个年龄稍大的姑娘,推推搡搡的跟在他的身后,偶尔发出几道隐忍的笑声,少倾便有一个姑娘踉跄到了他的面前。
程宴平下意识的伸手去扶。
还没碰到,那姑娘自己站稳了,脸红的跟西红柿似的,低声道:“先生,午后我能去你家问你些有关习字的问题吗?”
程宴平点头。
“可以!”
等那几位姑娘打闹着走远了些,他一回头就对上了赵吼那张黑脸。
程宴平有些心虚的走了过去,拽着他的衣袖。
“中午吃什么呀?”
赵吼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将人搂进怀里,恶狠狠道:“别忘了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在外面这样招蜂引蝶的合适吗?”
程宴平的眼睛里先是错愕,继而又弯成了月牙状。
“夫君如今愈发进益了,连招蜂引蝶这样的成语都会说了,果真是了不得。”
赵吼瞧着他眼底伸出的促狭笑意,手掌故意捏住了他腰间的软肉,惹得程宴平慌忙求饶。
“夫君,好夫君,我再也不敢了!”
赵吼这才松了手,两人一道回了家。程宴平一揭开锅,见冷锅冷灶的,便佯装怒道:“我在学堂里上了半天的课,教的是口干舌燥,腰酸腿软的,这下可倒好,回来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他倒是想将锅盖狠狠放下,可瞧见赵吼站在门边盯着他的眼神,便又轻轻的放下了。
“我烧火,我烧火。”
午饭倒也简单,菜园里的菜皆都长上来了。
赵吼从小苍山回来的时候,顺道去菜地里摘了些豆角和茄子。中午做一个豆角炒茄子,再蒸一个鸡蛋羹,两人也就够吃了。
小狗长起来很快,不过几日的功夫便大了一圈。
整日里就爱黏着程宴平,程宴平用鸡蛋羹拌了饭喂了它,然后才坐回了桌边。
“今儿一早我去找镇长说了咱们婚事的事儿,没想到镇长做事倒是麻利,不过一上午的功夫就跟孙婆婆商量好了,婚期定在六月二十。”
赵吼大口吃着饭,故作轻松的将话说了出来,却不去看程宴平的神情,生怕他冒出个“太赶了”、“不愿意”之类的话。
程宴平“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赵吼又道:“明儿我要去县城里置办些东西,回头你拿些银子给我,再一个你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告诉我,我给你买。”
程宴平也说不清此时此刻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高兴?紧张?遗憾?
总之五味杂陈复杂的很。
“我想跟你一起去。”
赵吼也没反对,只道:“去县城路途遥远,明儿得起个大早,路上也有些颠簸,你受得住吗?”
程宴平挺了挺胸膛。
“我能从京城走到这里,难道还怕这些?”
......
刚过寅时,赵吼就起了,他点了蜡烛,见程宴平睡的正香,更是不忍心叫他,只不带他去,又怕回头他要生气,便伸手推了推他。
“宴宴......”
推的极轻,声音也极低。
程宴平睡的正香,忽的被打扰,满满的都是不耐烦。
“赵吼,你真讨厌,干嘛一直不让我睡觉啊......”
他嘟囔着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赵吼无法,只得硬着头皮喊。
好容易将人喊醒了,程宴平迷瞪着眼睛,气鼓鼓的看着他,“我困死了,你得抱我出去。”
赵吼认命似的给他穿了衣裳,又哄着他去洗漱,然后将人抱进了牛车里。
晨间的风带着微微的凉意。
程宴平睡的迷迷糊糊的,只知道往赵吼怀里钻,路上颠簸,赵吼在牛车上足足铺了三层褥子,这会子又将人护在怀里。
一直到晌午时分,终于到了县城。
县城比之龙门镇要繁华许多。赵吼拿出了镇长写的单子,可他不识字,只得让程宴平念给他听。
程宴平这会已经清醒了,拿着长长的单子念道。
“喜服两件,喜被四床,糕点六样,大红花烛一对......”
念完后,赵吼暗道这东西还真不少。
两人先去了布庄,布庄里的生意很好,客人进进出出络绎不绝,赵吼先进的店里,许是他穿的简朴,逛了一圈竟也没人招呼他。
程宴平将手中的肉夹馍吃完后,也跟着进来了。
他刚一进门,店小二就热情的围了过去。
“这位客官瞧着面生,第一次来咱们布庄吧,我跟您说整个县城里就我们家的货品最全最好,那可都是上好的料子,连京城里的达官贵人都在用呢。”
说着抽了一匹雪青色的缎子递到程宴平跟前,“不信您摸摸这手感,我跟您说我们布庄在县城里都十来年了,做的都是老主顾的生意,最是童叟无欺。”
程宴平不用摸,只瞧了一眼,料子算是好料子,可却只限于一般的好,并非他口中所说的那么好,而且瞧着颜色也是京中早几年流行的样式罢了。
赵吼走了过来,“看看可有满意的?”
程宴平只掸眼一扫,指着货架上的大红的绸缎,“这个料子多少钱?若是制成了喜服又需要多少钱?”说完又补充道:“我们可是做两件。”
老板眼珠子一转,笑道:“若是两身喜服,再加上工费的话,少说也得一两银子。”
闻言,程宴平二话不说拉着赵吼就往外走。
老板忙将人拦住,解释道:“这位客官,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您看这料子的质量,而且我们这都是自己家的绣娘,绣工那都是有保证的。”
“老板,我们可是诚心要买,可我瞧着您倒是诚心不想做这桩生意呢,这料子出自哪里,别人瞧不出来,我可清楚的很。”
程宴平作势看了看西边。
老板心中一惊,敢情这是遇到行家了。这料子的确是从西边进来的。
“这位公子,那您看多少钱合适?”
程宴平伸出了右手,比划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