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琢玉郎
“你在说什么胡话。”
谈秋伸手抹去了泪水,红着双眼看向姜北慕,见其眼含笑意回望向自己,霎时便有些不太好意思。
“我是说真的……”谈秋言罢,没有再多纠结这个话题,反而伸手轻轻触了一下姜北慕胸膛上的绷带,伤口看似极深,哪怕符鹤上了药,也有丝丝血迹渗透出来。
姜北慕没有制止谈秋的动作,反而轻松笑道:“受伤废了,以后怕是刀也提不起来了,原先还说自己是个废人,现如今倒真成了个不折不扣的废人。”
谈秋听在耳中心尖更是发酸,姜北慕这番话中,自嘲之下更是掩不住的失落。
“没事的,以后我来养你,我还能干活。”谈秋摇了摇头,认真道:“从前的事情,我也不管了,我以后只要好好伺候老爷就行了。”
姜北慕失笑出声,动作间牵动了胸膛上的伤口,登时倒吸一口冷气,额头冷汗瞬间便下来了。
第86章 教训一下
“都给我滚出去!!”
一声愤怒至极的怒骂声响起,随之而来的便是杯盘翻倒,落地后碎裂的响声。
房门被打开,几名侍女面色惊慌地从屋内跑出,身上被茶水打湿,狼狈不堪,近乎是逃也似的往外跑,为首的侍女方走了两步,便猛地撞到了一块坚实的胸膛之上。
“啊……!大人,夫人她……”
侍女面色惶恐,害怕地微微仰头看着那逆光而来,高大的男人。
男人身形高大,头发短粗且硬,如同刺一般,一看便知其脾气不好,鼻骨上留有一道横向的褐色长疤,整个人都因着这道疤痕看起来充满了戾气。
男人漫不经心瞥了那侍女一眼,摆摆手绕开了几人,从容地迈开步子朝屋内走去。
屋内,一名面容姣好的美妇人正气喘吁吁地伸手支着案桌,丰满的胸脯剧烈起伏,脸色通红,咬牙切齿地望着前方,身前案桌上那茶水都被扔到了地上,发髻散乱,看起来约莫是梳妆一半便被打断了。
“大清早的,什么事这么气。”
男人悠然进屋,扫了一眼满地狼籍,笑着对美妇道。
“他们欺人太甚!!”美妇气的手都在发抖,愤愤一指地上散落的碎纸,厉声道:“我讨巧卖乖,更是不惜笑脸迎他,为的不就是他手上的铺子商道?!本来万事俱备……”
美妇深吸一口气,目光中露出一抹怨毒,咬牙道:“他们这般折辱我!如今一大早就给我送信来,说铺子无法与我合作,这不是在耍我么?!”
男子闻言笑出声,懒洋洋地上身双手轻轻按住那美妇的肩膀,迫使其看向自己,随口道:“还以为什么事呢,不就是爽约了么?值得生这么大的气?”
美妇被男人堵地心里一紧,憋着气甩开男人的手,转身道:“你哪儿懂,本来石家的铺子这两年就不怎么景气,加上那老头子一死,原先还合作的几家铺子纷纷转投他人名下,我要是再不找其他法子,迟早坐吃山空!”
“山空就山空了,你这坐山空了,那就去我那个山头,给你个压寨夫人当当。”
男人十分痞气地摸着下巴笑道。
“但我不甘心!这件事肯定是他从中作梗,不然姜北慕怎么会在乎一个新铺子的事?亏我之前为了这件事,被他甩脸子都打碎了牙往里咽,要说从前,不是因为我,他哪里能傍上姜北慕?”
美妇余怒未消,落座于妆台前,思及前几日被谈秋冷言相待的场景,点点火星差点又要烧起来。
。。玉岩。。
“哪个人?”男人问道。
“就是谈秋,被老头子买回来的那个。”美妇没好气道。
男人闻言略微沉吟,沉思不语,狭长的双眸微眯,仿佛是在回想什么。
美妇话说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目光霎时落在了男人脸上,见其若有所思,当即不依不饶道:“怎么?你还贼心不死?”
男人回神爽朗大笑,上前去将美妇抱起,脑袋埋在她白皙细腻的脖颈间深嗅一抹幽香,笑道:“哪儿呢,谁能有我家小蝶功夫好?想别人做什么。”
言罢,男人十分下流地在那美妇翘臀上拍了一把,其中意味明显。
美妇被这么一哄,心中畅快了不少,眸光盈盈轻瞥了男人一眼,娇纵地哼了一声。
“你这斯,成日想些下流事。”
男人哈哈大笑着揽着美妇,另一手牵起人纤长玉指,“好了,莫气,我给你出出气如何?”
“你要如何做?那姜北慕来头可不小,与城主府的都有渊源,而且他还认识京城里的官,你别乱来。”
美妇犹有些担忧,毕竟男人成日散漫惯了,从前没少为她出过头,因着男人背靠黑山匪寨,大多数人也就忍下了。
但这次有了姜北慕做谈秋的靠山,她还真不敢让男人乱来。
男人嗤笑一声,不屑道:“京官向来不管城外事,再者,城主府不足为虑,只是教训一下罢了,又不说弄出人命来。”
美妇闻言略微沉吟,思忖稍许。
“那行,你不要乱来,简单教训一下他就行,不要弄地太过分。”
“瞧把你给怕的。”男人见状笑着伸手在美妇如玉的面颊之上轻刮了一下,旋即将人打横抱起,转身入了帘帷之内。
日光正好,清风徐来,驱散了寒冬的冷,哪怕是上午,日头晒在人身上都漫着一层暖意。
谈秋一早便搬了两张凳子放在门口,又扶着姜北慕与其一道坐在门前晒太阳。
宝宝安静地倚靠在谈秋怀里,不时转着葡萄大的漆黑眼珠看向姜北慕。
姜北慕只穿了一件里衣,外头罩着大氅,面色较之昨日好了不少,也是符鹤解毒及时,未伤到内脏。接下来只需静养便可。
周章也在昨夜安然回了姜府,没有惊动旁人,谈秋亦是早上去厨房拿热水时恰巧碰到周章在烧水准备洗澡。
只是周章却不太想说话,不怎么搭理谈秋,谈秋也习惯了周章对他的态度,总之人没事就好。
谈秋简单地将那日下山遇到周章和萧野的事同姜北慕说了一番,言罢不禁对那女子的身份有些好奇。
毕竟那女子应是与穆契一路的,周章回来也没说那女子是死了还是跑了,留了个后患,谈秋总是不太放心。
但思及彼时萧野那欲言又止的模样,谈秋还是吞吞吐吐地向姜北慕问出了口。
姜北慕沉吟片刻,斟酌着回道:“那人的确是与周章有过一段感情,此事知道的人很少,周章也只简单与我提起过,那人与周章是发小,二人自幼便认识,至于后来他们为何又分开,我倒也不知。”
姜北慕这么说了,谈秋多半便知道了这女子与周章之间不用多说肯定也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过他更关心的还是那女子是否会再次对他们不利。
“不过你杀了穆契,她会不会回来报仇啊?”谈秋心有戚戚,如今姜北慕受伤未愈,若是那女子存心要来寻仇,处境依旧十分危险。
“我也说不准。”姜北慕思索半晌,轻叹了口气,笑道:“来就来吧,老爷【猪三不小说网】|ZhuSanBu.Com|欢迎收藏,免费阅读全文!不怕他们。”
谈秋闻言如同小奶狗一般哼哼了两声,姜北慕失笑摇头,重重出了口浊气,倚着廊柱望向天空,声音低沉且带着一丝犹豫。
“马上就要除夕了,你当真不打算找你的家人了么?”
“随缘吧,哪天应该找了,说不定就自己想起来了。”谈秋经此一事,心境便如同此刻澄澈的天,再没了昔日的乌云遮挡。
“再说了,你不就是我的家人么?宝宝还得叫我一声娘亲呢。”
谈秋故意岔开了话题,用着那略带几分促狭的语气对姜北慕说道,其意不过是想换个话题,好让姜北慕不要老想着这件事。
谈秋没有多想,说完便垂下脑袋,伸手轻轻捏起宝宝的面颊,软磨硬泡地哄着他继续喊自己娘亲,宝宝被谈秋蹂躏地小脸通红,还傻呵呵地跟着乐。
“倒也是。”
姜北慕语调松快,轻声回应了一句。
第87章 两个人
接下来几日谈秋才真真切切明白了操持一个大家族是一件多么累人的事。
梅香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经过姜北慕的一番肃整,府中人更是对谈秋毕恭毕敬,每每遇到事都十分主动地来问谈秋意见。
毕竟他现在是姜府名义上的管家了,旁人也不敢再越过他去做事,加之临近年关,府中需要处理的大大小小的杂事过多,常常忙的谈秋脚不沾地,只是多半因着他自己也不甚清楚,总是要去问姜北慕的意见,姜北慕索性便重新提了一人来处理这些琐事。
新提的人是一位面容忠厚老实的中年男子,男子曾经在另外一个大家族中做过事,也耳濡目染了许多年,一些小事处理起来倒是十分双利,这教谈秋狠狠地松了口气。
“我没想到竟然会这么累,早知道就不让她走了。”谈秋唉声叹气地朝院内软塌上一躺,日光落在他身上漾起一层浅柔的金芒,将他艳丽而略带锋芒的线条柔化了不少。
姜北慕刚换完药,正伸手系着身上的衣衫,闻言漫不经心道:“你有什么事就给钱仲去做就行,大事他会来问我。”
谈秋闻言哦了一声,翻身面朝院墙,指尖轻轻勾着发丝,若有所思的模样。
姜北慕系好衣衫,见谈秋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不禁好笑道:“怎么闷闷不乐,是觉得闲下来了没事做?还是觉得陪我这个老人家养伤太无聊?”
谈秋如同一只狗崽子般哼哼唧唧地在榻上扭了扭,良久才回道:“我又什么都没做,总觉得自己像是吃白饭的,还总是拖后腿。”
“今天不吃白饭,吃青团。”姜北慕道。
“老爷!”
“吃白饭不好么?多少人想吃白饭都吃不成。”姜北慕见谈秋鼓着双颊气呼呼看他,忍俊不禁,懒懒道,“再者,吃白饭也要看吃谁的白饭,你在姜府,那就是吃得自家的饭,哪有在家里吃饭还要先干活的。”
谈秋不得不承认,姜北慕这番话便如同一个定心丸,让他心底好吃懒做的些许小犹豫霎时都烟消云散了。
“老爷,你教我武功吧。”
姜北慕刚在谈秋身边坐下,便闻谈秋出言道。
“学武做什么,习武苦,你吃不消的。”姜北慕想也不想便断然拒绝,见谈秋依旧不死心,更是加了一句,“再者习武也要看天赋的,最好的还是自幼开始连基本功,如今你都这么大了,再练什么也不见得有用处,累苦不谈,就算你习得了一招半式,遇上些地痞流氓还能应付,但若是碰到了其他的刺客,依旧没有还手之力。”
姜北慕这番话说的直白且粗暴,摆明要断绝谈秋的念头。
谈秋目光之中方才燃起的星星火苗,被姜北慕这兜头一盆冷水给浇了个透彻,其实姜北慕这番话他也早有预料,但这么听他如此直言不讳,心中还是有些难过的。
谈秋若是有尾巴,此刻定然是委委屈屈地卷把在一起,连带着四周日光都被掩上了些许阴云。
姜北慕最见不得的就是谈秋这副委屈的模样,每每看到谈秋露出这副神情,姜北慕心中总会响起一道声音。
“算了,就随他罢。”
姜北慕眸色沉沉,静静地注视着谈秋,没有开口。
谈秋幽幽叹了口气,“我老是拖你的后腿,我就想着要是能学个一招半式的,至少还能自救嘛。”谈秋言罢,稍稍抬眸,正好撞入姜北慕的双眼之中,那沉若寒潭的眸子之中透着几丝异彩,就这般静静地凝望着他,谈秋只觉得心跳忽而漏了一拍,他与姜北慕并排而作,只要他稍稍侧身,就能依靠上姜北慕的肩膀。
这般近的距离,让他免不得有一种被什么野兽盯上的错觉。
“你若是害怕,可以喊我的名字,我会去救你。”姜北慕道,“本身你就不应该被牵扯到这件事中来,跟着我才是连累了你,不过……”
姜北慕话锋一转,语气中皆是谈秋未曾见过的决然与冷静,“如果他们还这么纠缠,我便不会再坐以待毙了。”
姜北慕沉吟片刻,似是在思考这件事,未曾束起的发丝垂落,凝眸望向他处。谈秋坐在一旁,心脏怦怦直跳,从一开始,姜北慕对他的客气与疏离,到现如今偶尔会促狭开玩笑,谈秋不得不承认,姜北慕的确对他有了很大的改变,而正因着这份改变,他与姜北慕之间便如同隔了一道形同虚设的薄纱。
二人都能透过薄纱看到彼此,却始终遮挡着某些部位,令人瞧不真切。
谈秋不喜欢逼迫姜北慕做出抉择,他更希望姜北慕能自己主动告诉他一些事情。
刚救回来时,谈秋心神不定未能发觉,但过了几日缓过神来,偶尔一个人静思时,谈秋才会发觉其中些许的不同寻常。
姜北慕那么轻而易举地就杀了穆契,而穆契可是新月的首领,从谈秋被带下山到找到姜北慕,时间统共才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而穆契更像是被一刀毙命,连使用火雷的机会都没有,姜北慕也受伤不轻,但这几日看来,这些伤对于他而言仿佛并没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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