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与美人 第90章

作者:琢玉郎 标签: 古代架空

  姜北慕笑了笑,伸手从盒子中将那紫色内衬拿了出来,将其抖落开来。

  谈秋这才发现这竟然是一件半透的紫色纱衣,纱衣之上绣纹着繁复的金线云纹,也不知这纱衣是什么布料,在木盒中被折叠挤压了这么久,到手抖开竟然一丝褶皱也无,整个柔滑顺亮,姜北慕抖动间还隐隐能闻到些许极为浅薄的淡香,像是这衣服上散发出来的。

  谈秋伸手摸了一下这件纱衣,入手带着一丝冰凉,手感顺滑,便知其价格不菲,姜北慕也给他买过几件布料华贵的衣衫,只是谈秋平常都不穿它,如今再衣柜中挂着都快积灰了,故而谈秋此时并未有太大惊讶。

  “这衣服么?这要怎么穿,薄薄的一件,披外面么?还是夏天穿的。”谈秋丝毫没有多想,一手拨弄着衣衫,一边随口问着。

  而就在话出口之后,谈秋才蓦地反应过来,这手感和布料,看起来好像和衣柜里的一件纱衣极为相似,不同的是姜北慕手上拿着的这件纱衣仿佛经过什么特殊处理,摸起来手感较之衣柜里的那件更好。

  “这衣服不是有一件了么?怎么又拿了一件。”谈秋有些茫然。

  姜北慕闻言眉梢微扬,语气中少见地带了些许促狭,“衣柜中的衣服可不是我给你的,你想知道来由不如去问问阮月,她或许知道些什么。”

  “哦……”谈秋应了一声,还是没想出这件衣服有何不同之处。“这要怎么穿,你还是放柜子里去吧。”

  姜北慕却不挪步,只将衣服搭在臂弯上,随手将盒子往桌上一扔,便展臂拥着谈秋半推半抱地将人往床榻边推去,半途还顺手将纱帘给放了下来。

  谈秋见状不禁脸颊发热,却没有制止姜北慕的动作,大白天的拉帘子,能做什么好事情。

  谈秋这般想着,已经被姜北慕给推到了床榻边,膝弯碰到床沿的一瞬间,整个身子便不由自主地朝后倒了去,跌坐在了被褥之中。

  “你这是做什么。”谈秋红着脸,说话多少都有些中气不足,目光有意地侧开姜北慕,不敢直视他。

  姜北慕一手去解谈秋腰间的衣带,身子也不由得慢慢压了下去。

  谈秋登时心如擂鼓,一双眼睛也不知道放哪里好,双手推着姜北慕的肩,却是在不知不觉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任由身上人一步步逼近……

  “不行,这还是大白天的。”谈秋红着脸小声道。

  “没事的。”姜北慕蜻蜓点水般落在谈秋眉心一吻,随后将外衫剥下,丢到床铺内侧。

  谈秋面色绯红,发髻因推拒而微微有些凌乱,眸似小鹿般想看又不敢看地偷觑向姜北慕,嘴里说着推拒的词话,动作却不由自主地放软了下来……

  姜北慕喉口发紧,心底蓦地腾起一股子邪火,手上动作显得有些急促,原本只是脱衣的手不自觉便探入了衣内,谈秋一阵颤栗,咬唇压住喉咙间快要溢出的声音。

  姜北慕喉结滚动,咽下了口水。

  谈秋鼻间甚至能闻到那紫衫上的浅淡香味,在床铺间,这道香味便好似被无形地发散了开来,瞬间充盈了整个屋子,熏地他神志恍惚。

  “公子……!老爷!你们快去看看吧!”

  蓦然间,阮月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焦急与不安,大门被拍地哐哐直响,将谈秋从迷蒙间惊醒,蓦地翻身从姜北慕身下钻了出去,与此同时,姜北慕也清醒了过来。

  谈秋手忙脚乱地穿戴起衣服,姜北慕坐在床沿,平复了稍许后便起身去拉开了房门。

  谈秋从未见过阮月如此急迫,当即心间便涌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姜北慕打开门的一瞬间,只见阮月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不由分说越过了姜北慕便朝着床边拉纱帘的谈秋跑去,一把抓住了谈秋的手臂就往外跑。

  谈秋只觉得阮月的手冷的像一块冰,“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急急忙忙的。”

  姜北慕在后面关了门,跨步跟在谈秋身后。

  阮月焦急道:“周章和人打起来了!不……不是,周章把人给打了,而且那人好像是冲着洛屏公子去的!那边正闹呢,洛屏公子又晕过去了,乱成一团了!”

  谈秋脑中“嗡”地一声炸开了,一瞬间手脚僵硬,整个人都被阮月拉了一个踉跄,幸好走在身后的姜北慕伸手扶了一下,阮月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向姜北慕,见其一贯不苟言笑,只轻抬下颌示意继续走,阮月这才勉强放慢了些许步调。

  而谈秋则在反应过来的一瞬间一个箭步冲到了前面。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那人竟然还敢来?!

  作者有话说:

第141章 还簪

  谈秋等人赶到时,正好看到两名侍女搀扶着紫落屏回屋,而在院中,周章一手压着柳裕生,将其右手反缚住捆在身后,左手软软垂下,有些不正常地拖在身旁,柳裕生脸色苍白,双唇不自觉地微微发着颤,额头沁出一片细密的汗珠,显然是疼的。

  而周章一贯无甚情绪起伏的脸上少见地出现了一丝愠怒,待看见姜北慕来后,面上的怒意才稍有褪去,语气僵硬道:

  “大白天呢,就抓住一个翻墙来擅闯民宅的小贼,要不要压去官府你看着办吧。”

  姜北慕没有回话,只淡淡瞥一眼那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了吧唧的柳裕生,被人生生卸了半条胳膊,没痛晕过去都算是心志坚定的了。

  姜北慕还不及开口,谈秋便唰地一下冲了上去,不由分说便狠狠摔了那柳裕生一巴掌,声音清脆,力道之大,连一旁的周章都不由得侧目。

  “要是落屏哥哥有什么事情,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谈秋打了柳裕生一巴掌,倒是把自己手掌震地发麻,那柳裕生挨了一巴掌,苍白无神的脸上赫然便显现出一抹红痕,狼狈不堪。

  柳裕生后知后觉将目光投向谈秋,怔怔地看了许久,谈秋霎时浑身不舒服,嫌恶地冷哼一声,后退半步拉开距离。

  柳裕生那原本黯淡的眸光却忽的亮了起来,看向谈秋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渴求,声音嘶哑,“我想起来了,你是屏儿身边的那个人,屏儿很喜欢你,你一定可以劝到他,你不记得我了么?我见过你的,你让我进去,和屏儿见一面,我有话要和他说。”

  谈秋快被眼前这个无赖的男人给气死了,自己这般护着紫落屏,他倒好现在才记起来,更痴人说梦这么一番话。

  “懒得和你说。”谈秋怒极反笑,冷哼一声,“赶紧滚。”

  言罢,谈秋转身与姜北慕相视一眼,姜北慕略一颔首,谈秋这才最后恶狠狠瞪了那柳裕生一眼,快步入了屋内,去看紫落屏了。

  “怎么搞?”周章压着柳裕生的手始终未收回,努了努嘴朝姜北慕问道。

  姜北慕不答话,上前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柳裕生忽的心中一突,一股寒意沿着脊椎蔓了上来,双唇微颤,无声地几度开合,最终还是放弃了一般身子垂了下来,只含糊说着要见紫落屏。

  姜北慕伸手握住了柳裕生那软垂的左手,面无表情地一手按肩一手托着手臂,咔吧一声给人接上了左手。

  以往在军中抓到俘虏经常会卸了双手以防其暗算出招,姜北慕与周章这一卸一接的功夫都是那会儿练出来的,故而此刻给柳裕生接上的动作也十分熟练。

  “要来就走大门,下回翻墙进,可不只是卸一条胳膊了。”

  姜北慕声音淡淡不见喜怒,柳裕生却平白地打了个冷颤,咬了咬牙关低声应下,正欲开口之时,还未吐露一个音节,却被姜北慕出声打断了。

  “这种事你求我没用,我也不会管你和他的事情,有力气还是好好喘喘气,免得待会儿出门都走不利索。”

  柳裕生闻言这才闭上了嘴,继续如同一座雕塑般呆愣地站在原地,望向紫落屏房门的目光中夹杂着数不清的情绪。

  此刻屋中,紫落屏斜身坐在床边,一手撑着床榻,另一手轻轻抚着心口,苍白的脸色逐渐好转,对坐在一旁紧张不已的谈秋笑道:“没事的,就是被吓了一下突然心悸了,现在缓过来了。”

  谈秋闻言忿忿道:“都怪他!”

  谈秋越想越气,又狠狠地骂了一通那柳裕生,这才起身去给紫落屏倒了杯茶。

  紫落屏一边小口小口地喝水,一边静静听着谈秋抱怨,也不应和什么,只时不时地笑一笑。

  谈秋很是出了一番气,才半是抱怨半是提议道:“你就别见他了,当初他那样对你,害得你不仅一只眼睛受了伤,还沦落到一身伤病,难道就他那样苦兮兮地求个情哭两下就能挽回了么,什么苦衷,要我看来全是放屁,再有苦衷,就能如此伤害你么?”

  “若是这样就能求得原谅,那我直接去砍了他一条手臂,再把他丢去做个三五年乞丐,最后来一句我是有苦衷的,你瞧他怎么说?”

  谈秋又狠狠抹黑了一把柳裕生,只恨不得将他说成那百年一遇的大恶人了,紫落屏始终含着淡淡的笑意听谈秋讲话,不时伸手将自己的茶盅给谈秋喝上一口润润嗓。

  良久,谈秋才叹气道:“你要是非得见他,那就现在把这些事情都解决了,我们在门外,你有事情就大声喊。”

  “不用了。”紫落屏淡笑着摇头。谈秋脸上一喜,却不曾想下一句紫落屏却道:“我现在身体不舒服,还是等改日吧,就是有件东西,还望你替我交还给他。”

  “什么?”

  紫落屏翻了个身,手往床铺最里面摸了一阵,拿出了一支乌木簪,簪身泛着一丝光泽,也不知被人拿手中轻抚过多久了。

  “这个簪子,麻烦给他。”

  谈秋接过发簪,握在手中转了转,普普通通,并无出奇的地方,便不遗余力地继续挖苦柳裕生,说道:“就这东西?他看起来不是挺有钱的么,就送你这个啊,看来他也没那么看重你啊,这种男人不能要,把东西还给他后我就去让他走,你好好休息,哪里不舒服了就和侍女说,让他们去找我。”

  “算了,我还是在你这里住一晚陪你吧……”

  “不用了,我能照顾好我自己,你晚上在我这里留夜,怕是有人要孤枕难眠了。”紫落屏失笑摇头,打趣了一番,谈秋这才悻悻作罢,见紫落屏有些犯困,便起身离开了。

  出门时院子之中已经没了姜北慕的人影,只有周章和柳裕生站在庭中,柳裕生见大门打开,眸光顿时一亮,待看清是谈秋后便又黯淡了下去。

  谈秋哼哼几声,上前来讲那乌木簪随手扔到柳裕生怀里,没好气道:“还给你的,以后别来了,断了这个念头吧。”

  言罢,谈秋便不再去看那柳裕生,径自绕过他从偏门出去了。

  周章冷眼看着柳裕生,只见柳裕生原本无神缥缈的目光待落在那乌木簪之上时登时变得复杂万分,最终一句话不答,转身走了。

  谈秋就这么拖着步子回了挽秋阁,姜北慕正好坐在书桌上闲适地倚靠在软塌上看书,见谈秋进来便道:“困了就去睡会儿吧,待会儿喊你。”

  经此一事,二人也没了做那事的兴致,谈秋便这么病恹恹地蹭到姜北慕身边,挨着他坐在了软塌上,上身靠在姜北慕肩膀上,口中哼唧唧地发牢骚。

  姜北慕笑了笑,展臂将谈秋揽入怀里,也不问他紫落屏的事,掌心轻轻落在谈秋背脊之上,一下下地带着安抚的意味,自己则继续翻阅手上的书。

  姜北慕的怀抱一如既往的宽厚温暖,仿佛能消除谈秋身上所有的不虞与苦恼,谈秋下巴搭在姜北慕的肩膀上,目光殷切地看着他俊挺的侧脸,不知不觉间竟有些犯困……

  姜北慕察觉到身旁的人身子越滑越下,不由失笑一声,将书册随手丢到桌上,转身拥住沉睡的谈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也跟着小憩了一会儿。

  这一睡,姜北慕再醒来时天色昏暗了不少,而在门外,窗纸上倒映着一道人影,侧身站在门外,抬起手来轻轻敲了敲门,发出轻微的笃笃声。

  姜北慕怀中的谈秋轻轻蹙眉,不安地翻了个身,姜北慕伸手轻轻拍了拍他脊背,这才继续安睡了下去。

  而门外的人影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打算,只是继续抬手笃笃笃地敲了敲门。

  姜北慕动作轻缓地将谈秋放在塌上,起身去拉开了门。

  周章站在门口,侧身看向院子外,见姜北慕开了门,便直言道:“刚才看他出去了,要跟着不?”

  姜北慕顿了一下,思忖片刻才道:“你跟去看看吧。”

第142章 两杯酒

  天色渐晚,华灯初上。

  四方城中皆被四条主路干划分作九分区域,四条主路井字相交,各条小道再错综复杂交错横贯,正中则是官府与城主府,皆坐落在青龙与白虎大道之中。而城中最为繁华之处,却是那白虎与朱雀大道相交的城西。

  城西高楼酒肆林立,花楼楚馆之中,笙歌笑语连绵不绝,纵使天色尚未昏暗,城西却已是灯火煌煌,人影憧憧。

  望春园,城西最为繁华的一处酒楼。以往大门处总是迎来送往无数贵客,饶是再富贵的马车都绝无可能在门前停留过久,不然一准将这条街给堵了起来。

  而此时,望春园门前,却停着一辆简朴无华的马车,车身上一丝多余的配饰也无,马夫坐在车辕之上,抱臂朝后仰着靠在车门上闭目打盹,似是已经等候了多时。

  望春园门口的小厮却对此视而不见,全然没有了往日赶车时的蛮横劲,只懒散地站在门口,对那辆挡道的车熟视无睹。

  除了城主府与官府的马车,这还是头一次有其他马车停在望春园门口,此番场景不由引得一楼食客们频频侧目,低声与二三好友细谈着这辆马车的来历。

  望春园门前的马车越堵越长,几乎快延伸至朱雀大街上,而这辆罪魁祸首的马车的马夫依旧闲适地躺着,丝毫不顾身后频起的抱怨声。

  一个长相机灵的小厮沿着长街从外跑来,一路溜进了望春园中,跑到掌柜耳旁轻语几声,掌柜面带犹豫之色,提着笔的手顿了顿,在账簿上留下一个墨点晕染开来。

  “再排下去可就要堵到朱雀大街上了,到时候出了什么事,上头怪罪的也只会是咱们呀。”小厮见掌柜犹豫不决,遂将自己方才在街上看到的场景原样说了一遍,生怕掌柜的意识不到此刻外头堵的有多厉害,更是添油加醋了几分。

  掌柜闻言这才狠了狠心,咬牙点头:“成,我去劝劝,这两头都是爷,也就咱们夹在中间的难受了。”

  掌柜长叹一声,放下笔,拢着袖子唉声叹气地朝门外马车走去,小厮连忙跟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