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猫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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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晏面前是一碗乳茶,茶里撒了一把炒米,因是煮得滚热端上来了,他吃不得,只能耐心等待它放凉。
“晏哥。”段清时唤了他一声,脸颊浮起怪异的红。桌案下的手不住去勾扯他的袖角。
“唔。”谢晏碰了碰碗,被烫得倏然一抖,碗里的热茶溅出来洒在他手上,瞬间烫红了一小片。
段清时一把握住他手,也不嫌他手上泼了茶汤黏腻,取了自己帕子一点点地给他擦拭。擦了手,见他脸颊也被溅到了一滴,也想去揩时,却被谢晏偏头躲开了。
他失落了一下,顺着谢晏的脸垂垂往下,看到他的肚子。
似是做了无数次的心理准备,终于下定了决心,坚定道:“晏哥,孩子……生下来,我养。”
谢晏:“……?”
良言:“……”
段清时深吸一口气,略有些难过道:“我一开始确实不敢相信,你竟然怀了别人的孩子……但我这几天也想了很多。晏哥!”
他握住谢晏的手,忠心耿耿:“你放心,将来这孩子,若是女儿,便是我东阳王府唯一的县主;若是男孩……我定想方设法,让他承袭我的郡王!”
谢晏不知所云,茫然地朝他笑了一下。
这笑在段清时眼里,充满了凄楚苦涩,段清时立即更心疼了,只当他这段时间在摄政王府上过的不顺心,又或许是惨遭虐待。
如今怀着孩子,还惨遭摄政王抛弃。
摄政王不是人。
段清时的眼神不由愈加深情,定定凝望着身边俊朗的青年,手不由静静地从他腰前滑了过去,企图摸一摸他腹中的孩儿。
他与谢晏,是义兄弟的关系,这孩子天生应和他亲一些,本来就应该唤他一声“小叔”。
如今段清时认下这个孩子,那“小叔”自然升格为“小爹”。
他自觉已经是初为人父了,还有些羞赧,还没摸到谢晏的肚子,手就有些颤抖了。但语气却坚肯,一字一句道:“晏哥,不管这孩子是谁的,我保证,一定视若己——”
“嗖——!”
一声凌空破鸣。
一支悬丝羽箭刺破屏风,擦着段清时的耳尖过去了,箭羽罡风将他鬓边发丝齐整整削掉了一截,划出一线血丝,铿一声扎进他背后的围栏上,入木三分。
那围栏用白膏泥夯过,二百斤的壮汉踩在上面都未必能将它撼动。
这一箭后,竟震荡出了两条裂缝,可见这一箭力气之大。
若是再偏上两寸,只怕此时东阳郡王的脑袋都被它射穿了!
段清时也意识到这个后果,骇然之余,捂住脸颊的伤痕,扭头瞪着他:“你——”
“抱歉,东阳郡王。”摄政王语气温和,面含微笑,“风大,孤不小心射偏了。”
他说着从盘上又取一箭,搭上弓口,随即眼神骤冷,箭头竟向着段清时的方向铮铮拉开:“不过你若再敢碰孤的甜甜一下,孤可不敢保证,下一箭——会不会射得更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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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裴:(前)他摸过的东西我不要!拿走!别来问我!
(后)那花我都没见过呜呜呜,他穿红猎装真好看呜呜呜,甜甜,别碰我的甜甜呜呜呜
段:摄政王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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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甜:呜,不枉我走这一遭,这么多人争着当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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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寻鹿台上一瞬间剑拔弩张。
众卿面面相觑, 不知是何变故。
段清时知道摄政王心狠毒辣,是决计能够做出这种事的。他不敢招惹这种疯子,不得不收回手, 捂着脸颊伤口坐开了一些。
裴钧盯了段清时一会, 冷笑一声, 箭尖才由他脑门移到发髻, 继而向天空一挑,霍的松开弓弦。
铮的一声, 台下便有人热烈喊道:“射中了!射中了!”
宁喜紧提的一口气这才松了下来,不然他还以为摄政王要当众射杀皇亲贵戚:“殿下, 您吓死奴了。”
正说着,有宫人模样打扮的探子回来, 俯首在裴钧耳旁嘀咕了两句。宁喜知道整个寻鹿台都在殿下的布控中,各家身边伺候的宫人里,都少不得是摄政王的耳目。
很快,段清时方才的一番“肺腑之言”就一字不落地传到了裴钧耳朵里。
裴钧听罢, 指上尚未褪下的拘弦扳指都差点捏碎, 他一肚子邪火本就没处发,闻言更是火冒三丈:“孤还没死, 他就急着当甜甜的后爹了?!他也配!”
宁喜费力点头:“是,没人配……”
一个不存在的小郡主的爹的身份, 就值当当朝两位王爷争来抢去。好, 即便平安侯肚子里真有这样一位小郡主,人家倘若再找个管吃管喝的后爹, 那也是无可厚非的啊。
不然呢, 人家没了当家的人儿,还要日日为您穿白裙儿, 为您守身如玉,做个二十一岁的小寡妇吗?
宁喜腹诽了一通,同时默默叫宫人撤走了弓箭,以防摄政王恼羞成怒,当真射杀了东阳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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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春猎来了不少摄政王派的贵族,之前帝王射鹿时的怂样他们都瞧见了,三五步的距离射一头被五花大绑的鹿,真是可笑。此刻饮罢歃血酒,轮到各家引箭上场,众人便都热烈地拥到了摄政王身边,一表忠心与追捧。
不少人平日是见不到摄政王的,尤其是各家尚无官职的年轻贵子们,或受父辈影响一起投到摄政王派,或是被父兄逼着到跟前来奉承。
总之没多大会,裴钧跟前就堆满了人。
谢晏在小屏风后面等了等,想等人散了,让殿下带他去捉兔子小羊。
可是左等右等,上去找殿下说话的人越来越多,他等到面前的-乳-茶凉透了,碟子里的松子仁也吃完了,也没找到机会。
不由有些郁闷,低着头不高兴地拨弄着桌上的瓜子皮。
直到段清时用清水草草处理了伤口,拿巾帕擦干净了血丝,回头见他闷闷不乐,唤他道:“晏哥,咱们走罢,我带你去打兔子。”
“你也能捉到兔子吗?”谢晏兴奋了一下。
段清时本意就是哄他高兴,忙拍胸脯道:“春猎我年年来,哪儿有兔子窝我都晓得。不远,想去吗?”
谢晏又回头看了看摄政王的方向,见一伙人似乎是在敬酒,殿下都被一群人头给埋没起来了。又因为段清时说不远,捉到后很快就能回来,他这才点点头,跟着段清时走了。
到了宿马地。
段清时牵出他的马,是一匹枣红色良驹,亦很高大。
他翻身而上,欲伸手将谢晏拉上马背时,瞧见他往后害怕地退了退,且用手护着肚子,这才恍惚意识到晏哥有了身子,不便骑马颠簸,忙愧疚地挠挠头,也跳下来。
两人慢悠悠牵着马走,一边沿路欣赏幽静山景,一边进到猎林的边缘找兔子窝。
林间铺了厚厚一层落叶,踩上去簌簌地响,直到段清时凭借记忆查看了几个窝洞,发现早已兔去楼空之后,两人已不知不觉走了很远。
远处连碧青山,林浪峰涛。
谢晏有点走不动了,且不说他脚踝上的肿还没有完全消退,走了这会儿又有点疼了。
“晏哥,我以前做了许多混账事,那是还小,我不懂。现在我……总之,刚才在寻鹿台说的话,你考虑一下。”段清时还在和他说话,眼神不住打量他,“我是真心的,我会对你和孩子好的。”
谢晏显然并不记得他说的那些所谓“混账事”,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样的话,只是迷糊地应了一声,脚下却走得越来越慢。
段清时自言自语了一会,才看出他脸上的疲惫,不禁有些尴尬。
捉兔子是他打了包票的,结果到现在连个兔子尾巴都没瞧见,他不想在谢晏面前丢面子,主动提出让谢晏在旁边石头上坐着等会,他骑马到稍远一些的地方找找看。
谢晏有点后悔跟他来了,现在又渴又累,只能点点头。
坐了会,他舔了舔唇,良言听见不远处有水声,拿起水囊道:“公子,我去打点水吧。你别乱跑。”
谢晏也想跟着去,可是一动脚上就疼得吸气,只好作罢,乖乖坐在石块上等良言回来。
与谢晏常看的被人为精心打理的园景不同,林场内风景秀丽,柳烟花雾,春风袭人,一簇簇不知名的白紫色小花在草丛里摇曳。
没多会,那边林丛有了动静,他以为是良言,便唤了一声:“阿言,我看见你那边有花丛,能帮我采一些吗?”
话音刚落,从树影后面走出一人,却不是良言,而是一个同他一样穿着红衣的女子。背着镶金嵌玉的箭囊,腰间别着一条小鞭和一把秀气的宝石弯刀。
正是打猎途径此处的嘉成县主。
“晏……”她一顿,咽回原先过于娇嗔的称呼,“谢晏?你在这做什么。”
谢晏看见她的脸,总觉得她的名字就在嘴边,却想不起来,只好抿着嘴看了她一会,回答道:“我在等段……段清时,给我捉兔子。”
嘉成一听是段清时,立刻变了脸色:“你,你怎么能支使清时哥哥给你捉兔子!”
“为什么?”谢晏不解,“是他自己说要给我捉的。”
嘉成越发嗔怒:“总之不行!你离清时哥哥远一点!清时哥哥端方君子,怎能被你当做仆人一样支来使去?”
谢晏无话可说,继续揉着自己胀痛的腿脚。
嘉成转身要走,又觉咽不下这口气,折身到他面前,口不择言道:“谢晏!你以色侍人还不知羞,如今人家不要你了,你就来祸害清时哥哥吗!”
不知怎的,谢晏竟听懂这句,急了,瞪着她:“谁不要我了!”
嘉成道:“昨晚有我的婢女守夜,亲眼看见你被人从行宫里赶出来。雁翎铁甲卫还押着你那忠仆。若不是不要你了,怎么会大半夜将你丢出行宫?”
谢晏本就不清楚昨晚的事,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急了:“你,你放屁!你才没人要!”
如此粗鄙之语,自然是听阿言和宝瓶吵架的时候学来的。
“你若不信,自己看看良言脖子上有没有伤痕,不就清楚了?”嘉成哼了一声,“清时哥哥与你不一样,他不喜欢男子,你不要祸害他!”
谢晏气得不顾脚上疼痛,踮着脚朝阿言打水的方向走,几步后,又觉气不过,捡起脚边的小土块朝她背上掷去。
没等嘉成抽出腰间的鞭子来,他就忍着脚疼飞快跑了。
边跑边在心里琢磨嘉成的话,阿言一贯怕热,今天跟着段清时从营地出来的时候,却破天荒的系了条佩巾在脖子上,说是在营地新认识的小伙计送他的。
谢晏想去摸,阿言还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