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笑歌
席朝看向老八的眼神带些欣慰,“这么久不见,老八又聪明许多。”
老八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低下头去,半块馍馍三两口便吃没了。
习青则始终板着一张狼脸,目光深沉,“所以说,沈靖终究是踩着狼族几百条性命,登上了皇位。”
席朝垂眸不语,就连老八嚼动的嘴也停下来。
沈靖当他的王爷也好,登上皇位也好,不管沈靖是何身份,习青都不会轻易放过他。
但习青唯一在乎的,是沈靖一旦坐上那个位置,他们若想报仇,更是难上加难。
“十五年前沈靖来努塔格,就是带着目的来的,一开始他想要外族的助力,可是在发现狼族并没有扶他上位的能力后,便将狼族当做他一步步上行的垫脚石。”
席朝边说边往柴草垛上一靠,拿起自己腰间的荷包把玩,“沈靖这么多疑,上京城里不管是狼是狗,全部被他绞杀,若来努塔格的真的是沈靖,你也走不到他跟前。”
一时间三人都没再开口,长久沉默后,习青突然问道:“禹王世子因何来努塔格?”
“沈岚已不是世子了。”席朝提醒了一句,直起腰来将声音放低,“他来努塔格,据说是被贬了。”
“扁?”习青不太明白这个字的意思,还以为沈岚叫人打了,于是追问道:“被谁扁了?”
席朝耸了耸肩膀,“沈靖呗,还能有谁,坊间传的版本太多了,我就听着一个像是真的。”
习青:“说。”
“是先帝重病昏迷的时候,那时沈靖代监国政,怕起异端,于是将四军的虎符全都收了回去,谁知手下看管不力,竟然把白家的虎符给弄丢了。”
“丢了虎符可是重罪,沈靖明知道虎符叫人偷了,却不敢大张旗鼓去找,于是想了个法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放虎符的匣子交给沈岚保管三天。”
“在外人眼里看来,白家是禹王妃母家,那枚虎符交给沈岚保管最合适不过,沈岚将虎符带回家才打开盒子,谁知里头竟是空的,他也慌了,赶紧派人去找,最后还是没找到,就这么着了沈靖的道。”
习青缓缓皱眉,“笨死了。”
席朝继续道:“沈靖登基后,便给沈岚指了块封地,明里封王,暗里……暗里把人打发到努塔格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老八突然举起右手,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席朝点点头:“说。”
老八:“二哥,努塔格的鸟是拉屎的,拉老多呢。”
席朝:“……”
他把剩下的半块馍馍塞进老八嘴里,脸上挂起一个虚假的笑容,“多吃点,别饿着。”
习青从高处一跃而下,甩了甩尾巴,“那还跟他周旋什么?回家去。”
“等等!”席朝将习青拦下,沉吟片刻后劝道:“老大,不如再看看。”
习青不解:“看什么?”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沈岚叫沈靖坑了,说不定也想着如何报仇,于我们来说,沈岚这人若是利用好了,便是一大助力,只怕……”
说到这里,席朝顿了一下,“只怕他做闲散王爷做惯了,只顾享乐,没有这个心思。”
习青将席朝的话在心中反复嚼弄,最后不得不承认,单凭他们几个人,要杀沈靖难如登天,若是有沈岚相助,或许有一丝机会。
“我知道了。”习青闷闷出声,转身往外走,“我先去试探一番,你们别乱跑。”
待他快要走到门口时,席朝突然喊道:“老大。”
习青转头,“还有什么事?”
席朝竖起大拇指,夸赞道:“老大,你比狗还像狗。”
习青:“……”
“滚!”
等习青走远了,老八摸了摸自己肿得老高的屁股蛋子,嘟囔着,“老大不爱听我们说他像狗。”
席朝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谁又愿意呢?我们这些人,都在那个笼子里待过,那个时候,连狗都不如呢。”
习青出门便往沈岚住的毡房跑去,跑至门口时,被眼疾手快的来福拦了下来。
“哎哟小崽儿大人,咱们王爷在沐浴呢,您要不在外头等等?”
习青看了眼大好的晴天,不懂沈岚为何这时洗澡。
见习青没反应,来福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小崽儿大人,王爷在里头沐浴呢,一会儿便好。”
习青“汪”了一声,沈岚的声音立马从毡房内传出,“可是小崽儿在叫?”
来福凑到门前答道:“回王爷,是小崽儿大人。”
“嗯,放他进来吧。”
“是。”来福将厚重的帘子掀起,门推开条缝,习青便从缝里挤了进去。
甫一进门,便听见沈岚在同别人议事。
“……沈靖找到白家的虎符了么?”
沈岚问完,一旁伺候的小白摇了摇头,“还没找到。”
闻言,沈岚重重叹息,“都怪本王,当时他递给本王盒子,本王该当场打开瞧瞧的,结果吃了个哑巴亏,这下好了,什么时候找到虎符什么时候才能回京,本王干脆死在这儿算了。”
习青放缓脚步,脑袋里想起方才席朝同他说的,刚好对应上沈岚这番话。
“小崽儿。”
沈岚坐在浴桶中朝习青摆了摆手,许是身子太单薄,他整个人叫桶身遮挡得严严实实,从习青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一颗脑袋。
“小崽儿这一早晨都去哪了?到处找你找不见。”
习青没回应,走过去趴在浴桶旁边,半阖起眼睛。
沈岚不再逗他,转过头去继续同小白说话。
“无论如何,总要把虎符找回来,若是落入有心之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你要时刻警惕着,若能早沈靖一步找到最好不过,到时我们便有了掣肘他的底气。”
小白点头称是。
沈岚低下头去认真沐浴,房内仅余撩水时发出的阵阵声响。
习青听了会儿,在沈岚马上要洗完时跑了出去。
他找到席朝跟老八,认真叮嘱了一番,“我回家一趟,你们两个若是察觉不对就赶紧离开。”
说罢朝着正北飞奔离去。
第7章 自荐枕席
努塔格草原深处有一条河,狼族将其奉为神河,夏季雨水丰沛时,神河会沿整个努塔格流转,大家乘筏随波前行,行个七天七夜后,又会回到起点。
沿神河一路向北,便是狼族从前的家园。
习青奔回家中,先去自己屋里找了身衣裳穿好,又提刀去了隔壁院子,刚拐进院门,便同一身酒气的老四撞了满怀。
“老大!”老四见是习青回来了,抱着他“嘤嘤”哭了起来。
习青将刀横到胸前,把这臭酒篓子推开,“哭什么?”
“是大小姐……”老四虽然喝醉了,但还记得自己是在告状,于是压低嗓音,“是大小姐欺负我。”
习青眼带鄙视,“她不是一直欺负你吗?”
老四:“……”
没过一会儿,老三也晃晃悠悠走了出来。
紧接着屋内传出一道娇俏女声:“嗤,一个能喝的都没有。”
习青眉心一跳,拨开挡路的两个人,大步走进去。
只见地上摆着两个空酒坛,桌边坐了个妙龄少女,正高仰着头,把杯中最后一滴酒倒在自己舌尖。
习青拉长语调:“习,音,音!”
听到熟悉的声音,习音音慌慌张张站起来,最后一口酒滑入喉间,呛得她直咳嗽。
习青走过去,瞅了眼习音音酡红的双腮,“大白天喝什么酒?”
习音音眼珠子一转,支棱起脑袋回道:“老大,《老祖宗手记》里都说了,醉生梦死就是喝,青春献给小酒桌,喝酒哪还管白天黑夜啊?”
习青:“……”
《老祖宗手记》里的确有这么一句,习青没再说教,弯腰拾起地上的空酒坛子,倒了个底儿出来擦刀。
习音音凑上去,灵动的大眼睛看向习青,“老大,你擦刀做什么?你把那姓沈的杀了?”
习青动作一顿,而后摇摇头,“还没。”
“老大,不如我去吧!”
习青厉声拒绝,“你在家待着。”
“哦……”习音音嘟了嘟嘴,抢过习青手里的帕子,殷勤地帮他擦刀。
她左手手心凹凸不平,握拳时与常人无异,可展开时始终不能伸平。
习青瞅了眼习音音斑驳不平的手掌,又把帕子抢回去,“我来吧。”
“走!”
十三岁的习青站在斗场地牢前,手里还牵着个八九岁的小孩儿。
“习青,好孩子,你是当哥哥的,要好好记住我的话!”牢门之内,白发老人目光炯炯看着习青。
“逃出去后,就带着大家回努塔格,这辈子都不能再回上京,无需为我们报仇,好好活下去,知道吗!”
小孩儿甩开习青的手,一下扑到牢门上,双手紧紧拽住老人的胳膊,“臧爷爷!”
“走!”老人将人推开,朝习青叮嘱道:“习青!这个孩子,你一定要将他带回去!”
习青咬牙,一声不吭拖着小孩儿往外走,快要拐出廊道时,又听见老人在身后高喊。
“习青!放火!”
习青猛然顿住脚步,后背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放火!”
老人好似耗尽浑身力气,沿着牢门缓缓滑落在地,“习青,我们这些老家伙走不了了,好孩子,帮我们一把……”
习青始终没敢回头,他用力眨眼,将眼中水汽硬挤回去,颤抖着开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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