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贰两肉
白尽泽知道后将人领回凇雪阁,夜夜卧榻同眠。
经年累月,余羡一面赖着白尽泽,一面又因知了事,无端对白尽泽有了别的情愫要躲着他。
察觉余羡的异样,白尽泽多话不说,将他送回竹楼自己睡,雨夜便守在榻前翻看卷轴,待余羡睡安稳了才离去。
后来便是因那寒冰兽。
余羡在后山习武,一招一式按照白尽泽说的来,不知怎么就将藏匿山中的寒冰兽吸引来了。那时余羡还打不过它们,又闷着这口气不说,被打得浑身是伤。
白尽泽来时,寒冰兽的利爪正要往余羡面上砸。
这之前,余羡从未见过白尽泽面上流露过此等凶色。
余羡一直以为,白尽泽从悬棺中将他带出,皆因一颗海纳百川的善心。即便当时遇到的不是他,换作任何人白尽泽都会好好地将人养在身边。
正是他杀了寒冰兽,余羡才隐约察觉,白尽泽对他不单单只是好。
他甚至怕杀死寒冰兽这样的举动吓到余羡,在他的眼睛上蒙了一层纱。
寒冰兽的血不似一般的血腥味,是淡淡的草腥,白尽泽来抱他的时候,这股味道尤为浓重。
余羡当时怕,缩到他怀里,埋着脑袋想的仍是即将压下的兽掌。
“它们死了?”
“没有,我将它们驱离极之渊,安顿在了最北边。”白尽泽没将他眼前的纱去掉,抬手抹了溅在余羡面颊上的血污,问他:“疼不疼?”
“不疼。”
余羡抬手拉下纱布,手背满是爪痕,辛辣的疼,久了便没了知觉。他同白尽泽的视线对上,这双眸面对寒冰兽时的狠厉消失无影,余下的只有漫天的柔软和忧色。
桩桩件件,归结起来都怪白尽泽,若这个人对他也凶一些,余羡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般进退两难的地步。
这日回去,白尽泽守了他很久,连睡觉都是拍着胸脯轻声哄。第二日便有了咋咋呼呼的铁毛在极之渊疯玩。
白尽泽不在极之渊,余羡也有了伴。
收敛回忆。余羡答不出话,因他也不知从何说起。白尽泽对他素来都好,挑不出毛病。要说哪里变了,他只有挑明了说。
他咳了咳,肃起一张涨红的面,反问白尽泽:“是不是人与人之间想亲吻就亲吻,什么都不用顾忌?”
“当然要顾忌。”白尽泽挑起余羡的一缕发在指尖绕着玩,语气却是正经:“若不是两情相悦,直接吻上去便是耍流氓。流氓可不是一个好听的称呼。”
“那你...”余羡不解望向他,“...你断然不会对我耍流氓。塔里是不小心,那方才又怎么说?也是不小心?”
“塔里不是,方才亦不是。”白尽泽起身,整理褶皱的衣衫,回身将余羡也拉起来,让他好生坐在榻上,“有一点雪凰说得极对,我不会对你耍流氓,既然不是耍流氓,那就只有两情相悦了。”
两情相悦。
余羡的心脏空了几拍,耳蜗微鸣,“什么?”
白尽泽五指扣着他的,“我说,是我倾慕已久,亦是我一寸相思千万绪。余羡,与你无关,皆因我起。”
他说完没有亲,只是离得近。余羡嗅到了他的气息,羞得阖眼,不一会儿又眯开眼看白尽泽,眼尾一抹红色,“倾慕?你…倾慕谁?”
白尽泽笑了一声,咬住他的耳廓,轻声细语只说给他一个人听。
他说:“你。”
一声脆响在颅内炸开。
如雨后房瓦垂挂的水滴,一拖再拖终于滴落了与地上的水洼汇合。
它之所以美妙,皆因电闪雷鸣的点缀,这身脆响昭示着雨后的大捷。
亦是余羡的大捷。
余羡腰上环了一只手,身子被半压着一点点放倒在榻上。
白尽泽解他的腰带,腰上一松,余羡慌忙往后缩,只躲一下便不动了。他用变得沉重的气息,克制着问:“要做什么?”
“十里荷境内,关于你的那个幻境我进去过了。”白尽泽轻轻捏着他的下巴,“现在做当时没做完的。”
余羡面色一变,幻境中自己羞人的模样在脑中浮现,他忽然后悔将云挽苏从鬼界救出来,就应当让这种不守信的妖怪多吃些苦头。
“你都看到了。”余羡低下声音,“看到了什么?”
“你知道得比我教给你的多的多。”
白尽泽可没教他如何榻上雨云。
脖颈温热,白尽泽吻了上去。余羡扶着他的肩,轻声哼了一声。
滋味与幻境中的他自己想象的有所出入。他有些痒和臊,虽是听话地拥着白尽泽,脑袋忍不住往旁边躲。
白尽泽:“是不是感觉不一样。”
“嗯。”余羡说:“你没教。”
“教,你认真学吗?”白尽泽将他的衣衫褪下大半,从他的眉眼开始吻。余羡紧张得发抖,抿着唇似在受刑,逗笑了白尽泽。
余羡又羞了,缩成一团背对着他,自暴自弃道:“学不会,不学了。”
白尽泽刚要哄,房门叩响。
铁毛憋了好久,终于道:“余羡,你的红莲不知怎的,自己枯死了!”
第33章 没道理。
房门的响动惊得余羡慌忙拉上衣襟,细腻圆润的肩头遮于布料之下,他捂紧了便往榻里边滚。
神色慌乱得如同正要被捉奸在榻。
白尽泽一时顿住了所有动作,无可奈何先安抚人。
余羡不听他的安抚,“你出去,不准铁毛看到你在这。”
“看到又何妨,我哪次不在?”白尽泽不为所动,松垮的衣衫也懒得动手提一提。没有一点平日的正经。
“这不一样……”余羡看了他好几眼,终归是自己心里有鬼,虚得厉害,坚持道:“你…你出去。”
“没良心。”白尽泽俯下身,迎着他的鼻尖贴了贴,含笑道:“雪凰害羞了。”
“白尽泽,你快些出去……”
“好,我出去。”白尽泽抚平他的眉,心中有一丝遗憾,这丝遗憾在对上余羡清明的面庞后又都消散了。来日方长,不急这一时。
温热的吻落在他的眉心,白尽泽道:“我去看那莲花是怎么一回事,你若要来便多穿件外袍,这几日极之渊在落雪。”
“嗯。”余羡让他这般自然的亲昵扰得愈发紧张,为了藏匿这抹矫情,他抽出自己被压住的手,躺平放在两侧,假寐道:“我不找你。困了,有事明日再说。”
又是这副拒人于千里的疏离。
白尽泽不疾不徐伺候他宽衣,拿了去疤的药膏抹了他全身。
余羡觉得越来越不对劲,思忖间已被他摸遍了全身,那只作恶多端的手哪里像是在抹药。把人欺负得快哭了才肯罢休。
铁毛进来时,余羡正对着空气发脾气,精致厌俗的面挂着的神情,比素日板着脸时更加可怜。
铁毛虽是一把潦草的扫帚,心思却一点都不潦草。他带上房门,步子放轻了踱步进来。
“余羡,我同白大人说了黑蝴蝶,别急啊,白大人定会给你寻一只来。”铁毛爬上榻,端端正正坐好,短腿离了地,抱着手认真道:“许是季节不对,周围的山没有你要的蝴蝶,软乎乎的肥虫倒是不少。”
“你同他说我在找蝴蝶?”
“难道不是找蝴蝶?”铁毛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睛,一下捂住嘴,以为自己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他无辜地瞟了瞟余羡道:“你睡前分明找蝴蝶了,还要黑色的。”
“…不是你以为的蝴蝶。”余羡不知如何同他解释东君是蝴蝶这件事。
一言一语下来,另一件事倒是明白了。
他望向矮案放的木盒子,吩咐铁毛拿过来。
重新琢磨这只白尽泽给的黑蝴蝶。
蝶身丝绒,微微泛着白日的光,与他在悬棺中得到的那一只确实难分辨真假。
余羡试着同这只蝴蝶说话。
这么些时日不见双花,东君定是想念的,可此时即便余羡提到了双花,这只黑蝴蝶如同耳聋,不给一点反应。
铁毛的反应倒是大。“啊~白大人已经抓了一只黑蝴蝶给你了!”他眯起眼睛,歪头兴奋道:“我就说白大人最疼你吧!”
“你不该同他说蝴蝶的事。”余羡若有所思将假蝴蝶放回木盒,递给铁毛道:“放了吧,找个暖和点的地方把它放了。”
难怪白尽泽哄得这样及时,原是铁毛多嘴的缘故。如此一来,若云挽苏没说假话,过去万年,东君怕早已回去当他的潇洒妖王了。
梦一觉的功夫,如何有万年之久呢。
“余羡,谁欺负你了!”
铁毛木盒子接到一半,便看到余羡身上了不得的东西。
他凑脑袋过来,盯着余羡脖颈上的深红色印迹,“回来还好好的,睡一觉就伤了!好大一片!”
铁毛的声音又大又亮,门口都能听到他的嗓门。
余羡抬手捂住吻痕,欺负铁毛不懂,也懒得害臊,穿了鞋袜道:“是有人趁我睡下欺负我,不过让他跑了。”
“敢在极之渊造次,他跑不了的!”铁毛一蹦从榻上跳下来,“我去同白大人说!”
“等……”余羡未来得及拦,铁毛没了影。
他便罢了,说就说,看始作俑者如何辩驳。
外袍穿了一半,耳边忽而一阵清脆的铃铛碰撞,他以为碰到了什么,回头仔细察看又什么都没找到,当是幻听了。
从竹楼下来,远远便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站在先前养金鱼的冰池边上。
铁毛正皱眉说得绘声绘色,余羡走近时听到‘欺负’二字。
他不接这话,弯腰自顾查看红莲的状况。有白尽泽的帮助,枯萎的花叶撑展开,尽管如此仍旧可怜,在鬼界还鲜活的花,出来就病殃殃了。
这株红莲的特别之处在于花和叶小而精致,与云挽苏养的那一池荷花格格不入。余羡觉得奇怪,云挽苏不爱精致漂亮的自己,反对那十里的荷呵护有加……
“白大人您看,就是这里。”铁毛指着余羡的左侧脖颈上的红晕,振振有词道:“极之渊活不了蝴蝶,蚊虫定然也活不了,可余羡却被东西咬了!”
白尽泽收了视线,点头道:“小伤,药膏一涂,淤红就散了。”
“这地方自己抹药看不到…”
铁毛刚要自告奋勇,白尽泽就截了他的话,“我来,你守着莲,他正是虚弱的时候,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淋。”
余羡听着,先点点头,直起身一瞬不瞬看白尽泽,“我又允诺铁毛下山玩,能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