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叶重阑
难不成,他之前闻到酸味儿恶心欲吐真的是孕吐?
在桌子下旁人看不见的地方,谢玄元又一次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嗯,是平的。但是好像比前段时日稍微软了一点?
谢陛下不死心地又吃了几颗蜜饯,恶狠狠地将那些和“陆贵妃”出自一个产地的小金橘咬碎,那苦大仇深的模样就仿佛他现在是在生吃“陆贵妃”的肉一般。
南楚来的人也好橘子也好,都喜欢伪装成他喜欢的样子,然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地恶心他一回!
将面前的蜜饯一扫而光之后,谢玄元忽地起了闲聊的兴致。他叫住霁月,问道:
“霁月,你跟在朕身边也有些日子了。可有想过出宫成家?”
霁月被问得一愣,以为陛下要赶她出宫,当即跪了下来恳求道:
“陛下,奴婢不想出宫。奴婢原是要被舅舅、舅母卖给人家做妾的,若不是侥幸得了入宫伺候的机会,现在早已经成了那户人家的第十三房小妾,不知要挨多少打骂。”
“奴婢不敢奢求其他,只想留在宫中伺候陛下。”
谢玄元没想到霁月入宫之前竟是这般艰难,他眨着眼睛认真地想了想,随后赞同地点点头道:
“你说的在理。与其给人做妾将身家性命交托给朝三暮四的负心男子,还不如留在宫里自食其力来得安稳自在。”
说到这儿,谢玄元似是想到了什么,玉白的俊容上露出一丝不忿:
“这世间本就没几个专一深情的人,朕……朕有个熟人就错信了一个负心汉,一夜风流被占了便宜不说,负心汉为了逃避责任还逃得无影无踪。”
陛下的熟人,那必定是公卿显贵,被占了便宜的应该是女子吧……难道真有人敢污这种家世显赫贵族子弟的清白?
霁月惊得瞪大眼睛问道:“这该如何是好?难道要报官通缉此人吗?”
谢玄元摇摇头道:“报官无用。此人刁钻奸滑,官兵根本抓不住。而且此时那被占了便宜之人,还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你说应当怎么办?”
霁月捂住张大的嘴巴,一脸同情。她想了想之后答道:
“恕奴婢直言,这天下负心的男子太多了,这位……这位夫人应当保重身体,然后另寻一个真心疼她爱她的人。”
谢玄元皱了皱眉,继续追问:“要是将那孩子生下来该怎么办?”
霁月还是个未婚的小姑娘,她涨红了脸无措地说道:
“这孩子从小没了爹,实在是太可怜了,说不定还要被人排挤、欺负,耻笑他是没爹的野种……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改怎么办了。”
暴君听了这话,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把修长的指节按得咔咔作响。南楚的男细作坑了他不说,还坑了孩子!他岂能放过此人?
他咬牙切齿道:
“这有何难?依朕看,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将那孩子的亲爹打断了腿,拖回来锁在家中,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将他打得再无逃跑的力气,让他尽应尽的父母之责!”
霁月不知陛下为何突然这么大的火气。她不确定地问道:“可是陛下不是刚说,此人刁钻奸滑,不好捉么?”
谢玄元脑中灵光一现,似笑非笑地抬眸看着霁月,面容虽阴郁但是难掩轮廓和五官的精致俊美:
“只要朕想抓到他,就必定能做到。朕知道他的家乡在何处,也知道他最在乎什么东西……你去将兵部尚书和镇南将军找来,朕要发兵南楚!”
……
时间倏忽而过,陆美人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略显稀疏的绿叶,揉了揉酸痛的眼睛。
自他回到南楚起,白天处理积压的政务,没时间撸猫也没时间陪妹妹,就连晚上躺在床上也不得轻松。
他日日都做梦,而且现在梦境的内容也推陈出新。从过去的女装大佬,变成了现在的敌国暴君。
他最常梦见的场景便是那个紧张又刺激的夜晚,他将衣服蒙在谢玄元的眼睛上,然后冲动地堵住了对方殷红的嘴唇。
梦里的暴君在他的身下辗转反侧,汗湿的玉白肌肤衬着那张俊美到有些妖异的脸,勾得他最终失去了自制……
每到梦醒时分,陆美人看着床上的一片湿腻,都会难堪地用手背遮住眼睛。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也开始做春.梦了?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
陆长平猛地摇摇头,试图把脑子里的那些旖.旎画面通通清空。由 屿 汐 收 集 整 理
今日还有那么多奏折要批,南楚北方的布防图也要再仔仔细细地审阅一遍。过了这么久了,暴君知道了他的身份必定会有所动作。
就算他真的不想开战,也不能任北卫欺负,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
陆长平好不容易振奋精神,打算一鼓作气把眼前这些奏章批完,突然有宫人跑着前来传信:
北卫在北境增兵三十万,边关告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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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亲征
暴君之前为了求娶南楚的昭云公主,曾在两国边境陈兵二十万。
随着陆美人前往北卫和亲并且阴差阳错地讨得暴君欢心,这二十万兵马中的大部分都已经陆续回到了原本的驻防之所,边境的局势一度有所缓和。
甚至只差一步,忧国忧民的陆贵妃就能说动暴君,使两国开放边境互市通商……
可偏偏在即将成功的时候陆贵妃遭了暴君的“暗算”,一夜风流之后不仅自身难保,就连整个南楚也危在旦夕。
陆长平定了定心神,问那宫人道:“你方才说北卫增兵三十万,那现在北卫共有多少人马?”
南楚承平日久,陆陛下又性子恬淡不喜搅弄风雨。那宫人被即将到来的战事吓得两股战战,惊慌答道:
“回禀陛下,现下北卫集结在边境的人马已达五十万之众!”
这一次,陆陛下终于彻底将目光从窗外的绿叶上收了回来,俊雅似谪仙的面容上也多了一抹愁绪。
他苦笑道:“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报应这么快便来了……”不仅来了,甚至比预想中的还要早些。
一旁报信的宫人听见自家陛下这样说,自是无法理解。
陛下一向操劳国事爱民如子,无论是文治武功还是容貌品行都完美得挑不出一丝错来。这敌国进犯之事,如何能怪到陛下头顶上呢?
陆长平又翻了翻边境呈上来的奏报,最终叹息一声吩咐道:“战事将近,你现在就去通知几位大人,叫他们到朕的书房来议事。”
不过片刻的功夫,南楚君臣便齐聚一堂。满屋子的人皆身穿庄重严整的深色朝服,远远看去只剩下黑压压的一片。
可在这一片灰暗之中,偏偏还是有人能不知不觉地将自己凸显出来。
陆美人端坐主位,虽然也穿着深色的衣服,却因为肤白貌美、气质矜贵,无形中把周遭都衬得亮堂了几分。
参与议事的皆是南楚重臣,饶是见惯了这份美景,也不由得在心中感叹一句当今陛下的天人之姿。
陆长平见人都到齐了,便率先问那个从边关回来报信的将官:
“北卫大兵压境却并未出其不意发动偷袭,想来是要提些条件。镇守北境的杨将军是否接待了北卫的来使?”
那将官正打算禀告详情,未曾料想陆陛下已经将情况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当即拜服道:
“陛下真是料事如神!北卫此次没有贸然进犯确实是另有打算。北卫来使叫我等转告陛下,只要将伪装成昭云长公主的男细作交出去,此次就暂且退兵。但如若执意包庇那男细作……便一路屠城踏平皇都永春。”
这狂妄嚣张的威胁一出,南楚群臣就炸开了锅。
甚至有几个忠君爱国的老臣按捺不住,开始拍桌怒骂敌国暴君的狼子野心。
“哪里有什么冒充昭云长公主的男细作?我看这就是那姓谢的暴君在故意找茬!”
“我朝陛下品行清正,怎会做派人替嫁这种不入流的事情?更别说让一个男细作扮演公主,这岂不是立刻就会穿帮!”
“王大人说的在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有人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他的眼睛一定是瞎了!”
“这谢玄元不仅觊觎南楚江山,还借机侮辱我朝素有美名的昭云长公主长得像个男人,陛下万万不可向此等暴君屈服!”
明明这些言论都是站在南楚这边,可是陆陛下仍然觉得膝盖上中了好多箭……
他用手抵着下巴,略带心虚地用余光瞥了一眼坐在角落里默默无语的崔越。
作为在场群臣中唯一见证过陆陛下女装的人,崔大人哪里敢出声跟着那帮人一起骂?
无意中触及陆陛下的视线后,崔越立刻给自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表示绝对不会把在北卫的见闻透露出去。
别说是陛下不许他说,就是陛下允许他说,依在场那些老臣古板又保守的性子,也不可能信他半个字。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平日里循规蹈矩的陆陛下不仅女装技术出神入化,走的还是“祸国妖妃”路线?
陆陛下听完群臣的意见,面色总算缓和了些许。他清了清嗓子,一双清透的桃花眼中重新恢复了神采:
“我南楚向来讲究先礼而后兵,朕会再派使臣与北卫之人详谈。一则为边境守军调动争取时间,二则尽力避免争端。若是避无可避,纵使北卫号称有五十万人马,朕亦不会让他们踏入南楚半步!”
这番表态一出,群臣顿时欢欣鼓舞,就连不敢多话的崔越也频频点头。
可只有陆陛下自己清楚,他刚才心跳得有多快。
旁人不明就里,以为此次又是暴君故意挑起战端。可陆长平却知晓,谢玄元骨子里其实骄傲得很,目的若真的只是攻陷南楚,就根本不会装模作样地派使臣前来讨价还价做这种表面功夫。
暴君这次没有一声不响地打过来而是选择谈条件,只能说明他对那个“男细作”是真的十分在意。
只是不知这份在意到底是出于被骗身骗心的愤怒,还是掺杂了什么不可言说的目的……
待到议事告一段落,鬼迷心窍的陆陛下特地叫那边关来的将领留了下来。他面上维持着淡定,甚至唇边还噙着一缕笑意,嘱咐对方道:
“回去之后记得告诉杨将军替朕暂且稳住北卫,再私下里向那北卫来使打听打听,北卫的谢陛下将会如何处置那细作。但千万别跟北卫的使臣说朕问的。”
那将领闻言,忍不住压低声音问到:“陛下难道真有那男细作的踪迹?”
陆长平摇摇头继续睁眼说瞎话:“当然没有。朕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若是他信了那暴君的鬼话,把自己都送了出去,那南楚岂不是要乱成一锅粥了!
更别提谢玄元现在已经认定了那晚做了坏事的就是“陆贵妃”本人。小暴君折磨起人来颇有一套,若是真落在他手里,九成九要被整得生不如死。
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承认的!
明明打死都不能暴露自己就是敌国暴君要找的男细作,可不知为何陆陛下心里又痒痒得很。好不容易才从北卫逃回来,现在却又开始在危险的边缘反复试探。
他很想知道,得知了真相后的暴君会如何对他。甚至还有点儿期待看到暴君恼羞成怒,红着一张俊脸质问他的模样……
陆陛下只脑补了一下,就有些无法直视自己的恶劣趣味。
这世上怎么会有像他这么坏的人啊?
怀揣着这些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又煎熬了几天,陆陛下总算等来了北境传回来的奏报。
镇守北境的杨将军不辱圣命,竟真的从北卫使臣嘴里打探出来些有用的消息。
他满怀期待地翻开奏章,一目十行地看下去。然而向来沉稳淡定的陆陛下才看了一半便俊脸发绿,险些直接将奏章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