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藤萝浠月
衡平君沉默了一阵，这时又有一锅馒头出来，好几人起身去取馒头，他疑惑道：“听说高此肆新开，很是不错，怎么进来许久也不见人来送酒水？”
皋城先生笑着把馒头店的特色说了，点了点案几上的牌子，“一会儿凭牌子买馒头，这个店子并不招待人。公子高这个馒头味道香甜，非常适合佐肉食用，价格也不贵，衡平君以后想吃，遣家中奴仆来取便是。”
衡平君笑道：“新鲜，倒也有趣。”
赵羽：你们拿馒头就肉，更有趣。
皋城先生突然叹息一声：“不是鄙人议论上者，咱们大秦自商鞅变法以来对待宗室就是最严苛的，不想今日统一天下权归于陛下手中，不拿刀对外人，又对向了自己人。”
皋城先生还有一句话不敢说，那就是不靠宗室支持，秦朝一旦败便会迅速消失，因为根本没有宗室能有力量去扶持。
衡平君并不赞同皋城先生的观点：“正因为按军功封爵有能者居之，我们大秦才能有天下。难道吾辈只能靠祖辈才能出将入相？”
皋城先生：－－－
“衡平君说的是。但宗室已然不易，还要被剥夺财产，实在令人气不过，”他的手臂放在案几上，向前移了移，“有几位公子联系起来，有意重金聘来刺客，将那奸佞嗯－－－”
以手作刀往下劈了下。
赵羽：！
很想知道他的脑袋能值多少钱呢。
皋城先生问道：“不知衡平君以为如何？”
衡平君：“我了解了一下陛下的量入所得税法，并非是专门针对我们这些宗室人员。”
皋城先生立刻领会了衡平君的意思，笑道：“我们就再等等。那些富商巨贾，应该比我们更着急。”
赵羽：这两个老壁灯。
本来还以为衡平君是个以大秦江山为要的有为宗室呢，现在看来很有水分。
第161章 亮晶晶
衡平君突然回头, 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看向赵羽，赵羽反应很快，自然而又友好地笑了下, 一点都不像偷听被抓包的样子。
没想到视线来源是这么个年轻人，衡平君的眼神温和下来，还向赵羽点点头。
皋城先生看到赵羽却是愣了下, 快速回忆他们刚才说话的音量，起身走来, 双手平举行礼：“鄙人见过赵上卿。”
赵羽：“我不认识你啊？”
皋城先生笑道：“赵上卿乃贵人，自然不识鄙人。但是鄙人曾有幸见过上卿一面。”打量赵羽两眼大概不知道该怎么夸了，说道：“有些日子没看见上卿, 上卿长高了。”
赵羽愤怒，感觉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果然不是个好鸟。
衡平君抽了抽嘴角，又及时把差点控制不住翘起的嘴角拉回来，抬手挡住唇：“唔，咳咳。”
赵羽看他一眼，想笑就笑吧，装什么装。
衡平君没想到这就是刚才他们讨论的正主, 竟是个白净少年郎的模样，没有咸阳城子弟的风流张扬，倒是乖乖巧巧的。
“这就是赵上卿啊，真是年少有为。”衡平君都不相信那些可能会霍乱朝堂的主意是他出的，八成是那侄儿没地方找钱了想出这么个主意, 然后把一切推到这么个无足轻重的人身上。
赵羽这时也站起身, 客气道：“衡平君过奖。”
皋城先生看了看衡平君，笑道：“赵上卿不介意的话, 坐下来跟我们聊聊？”
赵羽一看皋城先生就是那种怀才不遇的人，最烦就是自己这种靠“外门左道”上位的家伙，于是直接表示：“不了，陛下还等着我议事呢。我买了馒头就得走，你们聊。”
皋城先生脸上的表情果然不那么好看了。
衡平君年过中年依然难掩俊美的脸上闪过一抹诧异，这一说话倒是有了点皇帝宠臣的傲气，难怪皋城先生很想把这小子给杀掉了。
皋城先生本是齐人，一身抱负在齐无法施展，然后才退而求其次来到蛮荒的秦都咸阳找机会，但只见过自己那大侄子始皇帝一面就被抛在脑后，要不是另一个大侄子阜阳君用其为门客，他当时在咸阳连饭都吃不了了。
衡平君还知道，皋城先生最不喜欢的就是尉缭。
因为尉缭一直不想帮皇帝做事，反而被拴在咸阳不许离开。
两相对比，自然心生不平。
赵羽很快就买了两个热馒头吃着走了，衡平君安慰皋城先生：“先生不必介怀黄毛小子的一两句话，先生之才早晚能找到施展的机会。”
皋城先生：－－－
说得他更难受了，难怪先先王在时衡平君一点都不受宠。
“衡平君是陛下的亲叔叔，这种事劝一劝陛下应该能听的，再这么下去，会失掉整个宗室的支持的。”
皋城先生这些话也把衡平君说得难受了，说他是陛下的叔叔，那都是跟自己脸上贴金呢。
陛下连他亲母都不亲，更别提对他们这些叔叔了。
衡平君如果不是敢拼敢杀，在咸阳恐怕就是和其他兄弟们一样的状态，那就是查无此人。
他的脸面，还没有那另一个侄子阜阳君的大。
阜阳君赢科是老大哥赢��之子，当年赢��虽然跟子楚闹得不愉快，赢科跟嬴政两兄弟还不错，赢科的话比衡平君赢猛这个老叔的更有份量。
啃着馒头走在咸阳街头的赵羽碰见了一个熟人，完全不知道被他抛在后面的俩人正在互相伤害。
太史令银星看到赵羽，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小中郎，来咸阳啦？”一碰面，银星就这么问，“听说你遇刺了？我跟你说，在咱们咸阳，上一个经常遇刺的就是陛下。”
赵羽合理怀疑这个不拘小节的观星台家伙是在内涵他。
以前不熟悉的时候，赵羽觉得陛下可厉害了，熟悉之后就知道陛下身边的臣子多的是可以阴阳怪气陛下的。
说陛下暴君的声音一点都不小。
可惜陛下根本没有暴君本色，从来没有因为别人不好听的话而暴怒杀人。
赵羽问老头子：“你怎么出来了？把我吕姐姐一个人留在太史局，不怕我姐姐给你记错什么数据？”
银星抢了赵羽的一个馒头，说道：“我还是出来给我徒儿办事的。”
徒儿？
“你收吕姐姐为徒啦？”
银星勉勉强强的样子：“那丫头在观星上还算有点天赋，收了先教着吧。”
“那你还真是个好师父。”
银星笑问：“听说吕丫头的爹是个相面师？”
赵羽：“您听谁说的？”
银星就觉得这个小孩儿说话是真好听，同僚队伍中多他这么一个还挺有意思的，“你先说是不是。”
赵羽本来就想把吕老头神算的名声坐实，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是的。您刚才说给我吕姐姐办事，难道是吕公来咸阳了？”
银星：“是来了，还问起你来着。”
“当初我们在沛县有过一面之缘一见如故，吕公身体怎么样？现住在哪里？”
银星告诉了，又问吕工相面的事。
赵羽跟他说吕公从吕姐姐很小的时候就看出来吕姐姐将来必定不凡，果然吕姐姐现在成了朝中唯一一个女官。
又说到吕公凭借刘邦面相看出来他非池中物，果然陛下东巡经过沛县就把他封官了。
反正是怎么厉害怎么说，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从来都说不清楚。
银星拽了拽他的一把小胡子，赵羽说得这么神乎其神，他倒是更不信了。
赵羽对他的态度也无所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没骗人。你说我三哥我吕姐姐，到达现在这个成就是不是非池中物？”
【现在可没有考科举的地方，孔子之前当官是靠关系靠运气，孔子之后是要拜名师，学成出师之后还得四处兜售自己。三哥从一个亭长到中央典客的故事，在现在可以称得上一句励志典范了。】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咸阳宫大门前，银星还没有说话，一道穿透力极强的笑声从深深的宫门后传来。
“是小羽啊，陛下刚才还在问你遇刺的事，我们都很担心呐。”从光线暗暗的门里走出来个尉缭，“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快去拜见陛下。”
赵羽脸上都没有笑容了，板着脸看着尉缭，尉缭没忍住哈哈大笑。
【到底是哪个混蛋把我遇刺的事情宣扬的天下皆知，刚才银星就知道？现在尉缭又知道，试问这个皇宫里还有什么人不知道的吗？】
尉缭有些不好意思，银星这边是他说的，一个时辰前他进宫银星出宫，就说起了。
不过小孩子嘛，丢人一点没什么。
你看现在这小孩不是也给他找了很多事？
量入所得税可跟以前的加税不同，面向的都是有权有势之人，这些天已经闹出好几场乱子了，陛下素来把他当成个－－－垃圾桶，总是把一些无关紧要的要是交给他办。
安抚那些不乐意交所得税的人就成了他的活儿，可是不好做。
而这些，都是赵小羽给他带来的。
所以他跟一个好朋友说了这小子被刺杀的事情，也没什么吧。
赵羽看了眼尉缭，尉缭没等他看出什么就让他快进宫。这小子眼神好使着呢，陛下都有看不透他的时候，小羽毛那双眼睛可是一瞅一个准。
*
“陛下，臣来了。”
赵羽看着里面没人，直接就进来了。
因为陛下早有谕旨赵中郎觐见不用通报，外面的人都当作没看见的，蒙毅是在殿内值守的，听见这声音忙提醒：“陛下，赵小羽来了。”
嬴政淡定地伸出袖子在案几上一拂，刚还在桌子上的两颗晶莹剔透的玻璃珠就被揣到了袖子里。
蒙毅背身站给陛下挡了一下，虽然不怕小羽抢陛下的珠子，但是可能会影响陛下的形象，而且也怕他惦记陛下宝库里的东西呀。
当初一柄剑，这小子就惦记了很多天陛下的宝库。
虽然他只是在心里惦记的，但大家都知道啊，听这还不够闹心的。
“陛下。”
赵羽可欢乐地说，“臣这次进宫给您带了很多好东西。”
【一包烟花一包火箭筒，不知道能不能换陛下多少金银珠宝？直接说不要爵位要金子，陛下会不会不舍得？当初给真爱白月光重新装订原本手稿，陛下都没有舍得给多少黄金。唉，还不如李斯大方，也不知道是不是没钱。但是这都两年过去了，陛下手里应该有不少钱吧。可惜我年少，不知道攒钱真香。】
蒙毅：还真是冲着陛下的宝库来的。
嬴政都紧张了一下子，袖子里两颗晶莹剔透的玻璃珠也觉得烫手起来。
秦始皇从没有心虚怕过谁，现在还真是觉得对不起一腔赤诚的赵小羽。